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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絕影去了一趟后院的窄巷,赤雪可憐巴巴地蹲在那畫圈圈,見他出來,一雙鳳眼竟隱泛淚光:“影哥哥,你吃飽啦?” 絕影無奈,從懷里掏出幾個紅色布袋,放進赤雪手中。 “這是?” “外公惦記著,跟往年一樣送你的?!?/br> 赤雪打開其中一個,里面有幾張銀票,外加兩個木蜻蜓,是傅戰風親手做的,也是她最喜歡的玩意兒。一張委屈巴巴的小臉上立刻烏云散盡,露出笑意:“外公果然疼我?!?/br> “我的呢?”巷口傳來腳步聲,幾個起落,黑袍已落于赤雪身側,要去搶她懷里的袋子,“快看外公今年給我多少錢!” “不給不給,這都是我的!”赤雪拔腿就跑,轉瞬就溜得沒影了。 黑袍也不追她,他風塵仆仆,對絕影笑了笑:“真羨慕你,我們這群人被迫流落街頭,數你日子過得最滋潤?!?/br> 絕影把他明日要啟程去蜀中的事說了,“公子這邊,就交給大哥了?!?/br> “客氣什么?”黑袍拍拍他的肩膀,手順勢在他胸前攤開,勾了勾手指:“上次欠的一百兩,該還了?!?/br> 絕影嘴角一抽,把人拍開,頭也不回地把門摔在了黑袍的臉上。 回了大廳時,廳中沒人,地上卻有一灘鮮紅血跡,絕影心頭一跳,慌忙去了偏閣,就見蕭絕躺在榻上虛闔著眼,嘴角還掛著一絲鮮紅。 “外公,抱歉?!彼曇粲悬c顫抖,不知是不是疼的。 傅戰風束手站在一旁,低聲道:“傻孩子,先別說話,養神?!?/br> “姑姑……”傅少御急切地看著在給蕭絕號脈的巫山云,又不敢再繼續多說打擾她,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巫山云檢查了下蕭絕的眼瞳和舌苔,松了口氣:“沒事了?!?/br> “什么?”傅少御以為自己聽錯了。 “嘔血鮮紅無烏色,脈象平穩,毒素已清?!蔽咨皆频穆曇粲悬c飄忽,“你不會失去他了?!?/br> 傅少御和蕭絕俱是怔愣片刻,而后如重獲新生,緊擁在一塊,懸在胸口多日的巨石終于落了地。 傅戰風也露出喜色,跑去院子里親自放了幾掛鞭炮慶賀,“今天是雙喜臨門吶!” 為討外公歡心,昨天蕭絕偷溜出門去找施正平前,先去了趟城外,把那頭因為刺殺而棄在外面的駱駝找了回來,獻給了傅戰風,老爺子連連稱好,愣是騎著駱駝在小花園里溜了兩圈。 可憐花圃里精心栽培的各樣花草被踩得七零八落,要知道這些都是適宜在中原栽種的植物,為了讓它們在塞北成活,園丁費了不少心血。 一朝全毀了,可沒人敢吭聲。 沒辦法,誰讓老爺子高興呢? 第51章 如律令 絕影當夜便辭行南下蜀中,翌日清晨,巫山云也來向傅戰風辭別。 “怎得一個個的都要走?” 昨天家里還熱熱鬧鬧的,今天就要各奔東西,傅戰風有點不高興。 巫山云說:“離教近兩月,積務繁多,不得不回?!?/br> 傅戰風也不再多做挽留,他命傅少御護送她出城,自己一個人蹲在小花園里收拾昨天被駱駝糟蹋得七零八落的花花草草。 聽到身后有腳步聲,他頭也沒回地說:“小絕過來?!?/br> 待蕭絕走近后,傅戰風見他穿戴整齊,腰間還纏著軟劍,問:“你要出門?” 蕭絕本打算趁傅少御不在,偷偷去趟客棧核實下施正平的死活,轉念一想又搖頭說:“不出去,”他在傅戰風旁邊蹲下.身來,“外公在做什么?” “你可知這花叫什么名字?” 傅戰風擺弄著幾株小花,或紫紅、或明黃,葉片肥厚似松針,花瓣卻單薄,算不上多漂亮。 蕭絕搖搖頭。 “這叫松葉牡丹,是少御他娘親最喜歡的花?!被嗾戳藵M手,傅戰風無奈地甩了甩,嘆道:“哎,老夫就不是種花逗鳥的料!” “我來?!?/br> 蕭絕挽起袖口,用小鏟將土壤松好,把倒伏的還有救的小花重新栽好,傅戰風樂得自在,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量這一小片花圃。 “你是不知,少御他娘親十六七歲的時候,頑皮得很,在家里片刻也待不住。那時我整天忙東忙西,也沒空管她,一不留神,她就溜了?!备祽痫L笑嘆一聲,“這性子,一點都不像我?!?/br> 蕭絕勾起了嘴角,靜靜聽他回憶自己的女兒。 “你知道她跑去何處了嗎?”傅戰風說,“她竟只身去了蜀地,數月方歸,進門第一句話就是跟我說那邊漫山遍野都是這種松葉牡丹,比家里漂亮?!?/br> 蕭絕仔細看看手中的花,單拎出一朵確實平平無奇,倘若是連成花海,想來別有一番風趣。 “我被她氣得七竅生煙,罰她去跪祠堂面壁思過,但到底是自己的親骨rou,終究不落忍,夜里給她端了碗羹湯過去,結果人又不見了?!?/br> 蕭絕有點意外:“賭氣離家?” 傅戰風搖搖頭,想起當年往事,飽經滄桑的臉上尤有無奈而寵溺的笑意:“她半夜三更跑去種花了?!?/br> “……”蕭絕啞然片刻才說,“您的女兒很有趣?!?/br> “哼,怪我對她太過寵愛,才讓她那么天真?!?/br> 天真到和那個姓凌的劍客私定終身,完全不考慮他這個做父親的感受,若當初她肯聽自己的一句勸,怎會受到牽累招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