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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宸和霓明如客客氣氣說了一會子話,廣場那邊突生異動,驚叫聲此起彼伏。 傅長言轉頭望過去,就見拘魂的法陣被江新眉強行沖破,看守的正道人士慌忙阻止,原以為她要救走傅容,沒想到的是她取出了韶光琴,不等眾人反應,更不等霓明如飛過去,便一曲裂魂流出,眨眼間將傅容的魂魄打了個粉碎。 此舉不僅令霓明如震驚不已,傅長言更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隨后,因裂魂術消耗過多靈力,情緒又大起大落,江新眉動了胎氣,很快誕下一名男嬰。得知此訊,正道人士紛紛歡喜不已,沒了一個傅容做誘餌沒關系,現在他兒子出世了,繼續拿他兒子做誘餌便是。 于是什么禮教廉恥皆拋之腦后,百家修者齊心協力沖破江氏弟子的陣法沖入江新眉產子之處,幸而后者已在師姐幫助下逃離。 沒過多久,江新眉攜子投靠魔宗的謠言便在仙門百家內愈演愈烈,群情激憤,正道修者們從四面八方涌向玉淮江氏,逼他們交出門主江新眉,否則便將整個江氏以叛徒之名處置。 江氏原本也未淡出塵世,正是有此一劫,過后才疏遠了仙門百家,除了必要來往外,幾乎不再和同道中人有什么旁的聯系,就是收弟子都十分嚴格。 此事還能如何結束? 百家圍攻江氏,手中本該用來對付邪門歪道的利器,這一刻都對準了同道。 看啊,所謂正道不過如此,人云亦云,真相如何,并無人理會,他們只是需要一個發泄的理由,將所有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讓別人承擔了,他們就爽快了。 江新眉現身那日,天際無風無云卻黑暗無邊,韶光琴一曲絕音響徹八方,待最后一個琴音奏出后,玄機島十里白蓮被血染紅…… 此后,世間再無攬月仙子。 目睹一切的傅長言只覺可笑,爹娘不是被正道百家逼死的,而是被霓明如胡編亂造的幾句謠言所害。 該說正道從來都愚昧至極,還是該夸霓氏老尼姑聰明? 傅長言一顆心怒極痛極反而冷靜下來,意識恢復后,立刻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 “怎么,小孽種,親眼所見都不信?爹娘慘死,你竟有臉大笑,果然是邪門歪道,冷血無情!”霓明如恨江新眉到極致,所有與她有關的人和事,皆恨不得殺之毀之,當下獨留玉淮江氏弟子在門內,亦是動了將這幾名高階弟子殺了煉魂的念頭。 傅長言笑著笑著,面上忽而雙淚齊下,竟是笑著哭了起來。 倒是無奈,非他想哭,乃是此軀殼原主就是個水做的人,打小哭慣了,身子一吃苦頭就下意識流淚來自保。 霓明如那幾鞭子過來,縱然傅長言不想哭,然身子吃了痛受不住,淚水自發溢出眼眶。 他哭得狼狽,淚珠似斷了線的珠子,“撲簌撲簌”落個沒完。 “師父,你放過他吧!他現在只是個羸弱的凡人,什么修為靈力都沒有,形容廢人一般。師父,求你放了傅公子……” 堂堂男子哭成這般凄慘的模樣,換誰見了都要于心不忍,霓翩然心善,見不得傅長言如此,便又撲到霓明如腳邊求她。 “此等正道敗類,翩然你怎可為他求情?”霓明如蹙眉怒瞪腳邊的霓翩然,心中早便懷疑她對傅長言生了不該有的情意,此刻見她這般維護孽種,不由怒從心起,一個抬腳甩開她,手中所持驚雷鞭再次對著傅長言揮下。 “孽種,竟敢害我孩兒?。?!” “啪啪——” 道道銀光落下,小小閣樓內鞭打聲不斷,里頭還夾雜著男子的痛叫和哭聲。 傅長言覺得自個兒著實冤枉,他什么都沒對霓翩然做,怎地害她了?害她之人,分明是霓氏老尼姑自己。 思及此,忍著痛喊出聲來:“老尼姑你要不要臉!到底是誰害得翩然人不人鬼不鬼?你既敢施展煉魂術,為何不愿獻出自己的魂魄讓翩然變成正常人?呸,你若真當翩然是你孩兒,早該成全她才是!嘴上口口聲聲為她好,實則你一心只想著自己,連占女兒軀殼這等荒唐之舉都做得出,依我看,你才是正道敗類,邪魔歪道!” “住口?。?!”霓明如勃然大怒,驚雷鞭再次纏住傅長言的脖子,將其提到半空中,任憑他踢蹬著腿痛苦掙扎,“今日我便再殺你一次,這次,定叫你魂飛魄散,看你還如何重生!” “師父……”霓翩然已哭成淚人,見自個兒怎么哀求都無用,又看傅長言命懸一線,望著面目猙獰渾身戾氣的霓明如,本就在絕望邊沿徘徊的心徹底崩潰。 “翩……” 傅長言在高處,眼睛看得遠些,瞥見霓翩然神色有異,隱約猜到她要做什么,忙伸出手想阻止,無奈脖子上的驚雷鞭又勒緊了幾分,撕裂的痛楚一波又一波,潺潺鮮血順著脖頸流下。 “娘——” 閣樓內冷不防響起霓翩然凄厲的一聲大叫,下一瞬流光雙劍齊飛,朝著驚雷鞭斬了下去。 霓翩然已很久不曾喚過霓明如“娘”,咋聽她如此呼喚,霓明如怔住了,流光雙劍趁此機會壓下驚雷鞭,給了傅長言喘息的空檔。 不能再拖了,傅長言一刻也不敢耽誤,雙手迅速抹了脖子上的鮮血,手指快速掐訣,末了在地上畫出道道符印。殷紅的血珠朝四面八方散開,如蟲蛇一般蜿蜒攀爬到墻壁上,一直往上到扶搖閣頂,最后于頂端凝成一個血球炸開,新鮮的血腥味隨風往遠處飄去,嗅著血味的邪祟便聞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