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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斂骨灰這個活不需要多少人, 光是琥珀一個人就很快做完了。 烏羅看著那個重新被填上的土坑,眾人用混著冰雪的泥土將小小的陶罐完全覆蓋住,不禁詢問道“琥珀,你們在埋她?” “埋?”琥珀不解其意,疑惑道,“那是什么意思,不這樣放在土里,會被野獸挖出來吃掉的?!?/br> 某種意義上來講,真是務實的葬禮觀點。 這個晚上最終無風無浪地過去了。 可是整個冬日并沒有這么簡單就能過去,以往沒有鹽,加上冰天雪地,只能留在山洞之中瑟瑟發抖,昏昏沉沉地度過大部分時間,好比體力槽被封印了一大半,干點活就覺得累,吃多少都難以感覺飽,如同他們現在吊著兔子的命一樣,冬天也吊著他們的命。 等到冬雪到了最深寒的時候,就等著跟上天比命硬了。 去年的冬天相對好一些,不過他們仍不能自由活動,還得頂著風雪干活,不少人生了凍瘡再愈合。今年情況則大有不同,不管是篝火增加,還是幫忙干活的俘虜增加,都讓部落里輕松了不少。 在這樣的天氣跟衣物下,凍瘡基本上難以避免,就算琥珀讓眾人多吃rou跟湯,仍是有人身上得或輕或重的凍瘡,更別提俘虜們了。琥珀對鹽有相當粗淺的了解,知道有鹽沒鹽會帶來多大的差距,因此特意囑咐過給俘虜們做食物的女人,絕對不能加鹽,最好rou跟油也少加,實在不行就多吃魚。 要不是湯水看起來能增加好幾倍的食物,琥珀可能連開灶都不想給他們開,讓他們直接吃生魚片算了。 魚rou算是一道rou,加上剩余的果子,這種食物算不上太差,琥珀并不是個精明的商人,這群人到底是到了手的免費勞力,總不至于看著他們活活餓死。只不過這么清湯寡水地吃下幾天來,跟吃素也沒差多少,魚rou本來就不能跟高熱量的獸rou相比,俘虜們便rou眼可見地虛弱下去。 人少了力氣,每日又被繁重的工作填滿,加上琥珀的獎罰制度,便很容易失去斗志。 如果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都能這么平平淡淡地過去,那人類的生存就不會顯露出困難的真實面目來,下降的身體素質跟長期忙碌于工作同樣意味著這些俘虜開始長凍瘡。最開始是一個體弱的女人,再后來簡直就像傳染一樣,接二連三,幾乎所有俘虜的身上都出現了。 他們沒有足夠的衣物,又經常在冰天雪地里忙碌于挖掘或是搬運,手在濕潤的泥土跟冷水之中來回,不生凍瘡倒是奇事。 今年沒有什么重大的事,加上有了俘虜,部落里的人過得相對輕松些,加上衣物充足,只有幾個貪玩的孩子耳朵上生了凍瘡,琥珀管烏羅要點膏藥擦了,也就沒事了。 沒想到族人沒出事,結果還有這么多俘虜也要cao心,琥珀就有點犯難了。 閻的地位在部落里其實比較尷尬,眾人默認他與巫者是相同的地位,然而烏羅大部分時間跟琥珀有商有量的,有時候她要烏羅去做些什么,也不是難事??墒情惥徒厝徊煌?,就連默的事情,琥珀都是以商量的口吻詢問閻能不能幫忙。 從各種方面來講,琥珀都不太喜歡跟這個男人打交道。 盡管對方不會拒絕,可琥珀始終覺得對方的眼睛就如同蛇瞳一般,懸掛在樹梢上,于黑夜之中發出冰冷的光,只要稍稍行差錯步,那尖銳的白牙就會迅速咬斷她的咽喉。 可是琥珀不能否認對方的能力的確很優秀。 在治療方面,本來應該要找閻才對,琥珀私心想了想,覺得反正去年也是烏羅解決的問題,還是找烏羅好了。 而烏羅——完全不出意料地跟閻待在一起。 “巫?!?/br> 琥珀敲響門后,自己都不知道該不該意外來開門的是閻,對方沒什么表情,只是平靜地側過身讓她走進去。 “是你啊?!遍愝p聲道,目光掃過琥珀,激得她汗毛倒立,隱約感覺到自己仿佛置身叢林。 大部分時候閻不會這樣,琥珀下意識瞥了眼屋子里的情況,閻小旺正四肢大敞著睡覺,吃得日漸發胖的肚皮圓滾滾地掀起衣物一角,一塊獸皮被他踢到腳下;而烏羅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坐在床頭邊低著頭。 “他照顧小旺的時候睡著了?!?/br> 閻回答她。 琥珀只是欣喜地看著閻小旺,這個孩子似乎比起來時又胖了一大圈,對她而言,部落里的每個孩子都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當然地位會有輕重之分,不過無論什么時候,白白胖胖又健健康康的小孩子總是讓人看著就高興的。 “你來有什么事?!?/br> 閻帶著琥珀到桌子前坐下,本來桌子打得就不太高,完全是張矮桌,入冬之后烏羅就干脆買了幾個懶人沙發放著當做凳子來使。琥珀平日比較忙碌,基本上沒有來做客過,這間屋子她來過許多次,真正實打實坐下來是頭一遭,因此有些懵懵懂懂的,尷尬學著閻的模樣坐下去,還嚇得差點彈起來。 琥珀大驚小怪地險些叫出聲來,她瞠目結舌地瞪著屁股底下這朵惡趣味的太陽花,震驚道“這個是?” “這是小旺的位置?!遍惪雌饋淼故呛芷届o,他甚至有閑心喝一口水,隨即問道,“你要喝嗎?” “噢——”琥珀懵了懵,一下子來不及反應是誰的這種私有概念,又再度坐下去,這次她能感覺到自己仿佛陷在一團軟軟的東西里,就像有非常非常多被拉開的棉花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