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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溫水一飲而盡,身外的冷意早已經在火焰邊消融,碗里很快清空。 “那你要去嗎?” 閻擱下碗,輕輕拂去衣服上的塵埃,篤定道“你既然去,我當然也去?!?/br> “如果按照我的婚姻觀點,你很可能會在第一輪跟第二輪都被立刻淘汰,一來是性別不合適,二來是我們的思想不合適?!睘趿_略有些無奈地看著他,架著腿坐在床邊,看起來悠閑的模樣不像是晚上要去出席葬禮,反倒要出席晚宴一般,“如果一段婚姻充斥著這樣的交談,有時候會比較痛苦,不過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br> 閻眨了眨眼睛,將碗收拾起來,分辨了會兒這是句真心實意的抱怨還是玩笑,而后才回過神應對這樣的對話進行反擊“是啊?!?/br> 他氣定神閑道“你后悔也晚了?!?/br> 哪怕離告白才過了幾個小時而已。 烏羅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他的確有些遺憾,不過并不是非常傷心,方才說的那些感慨已經是他對阿絮的所有情感表達了。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去參加一個八竿子才能打著一塊兒的人的葬禮,因為接觸不多,或者說只是偶然見過幾面,并沒有深入的感情,所以的確有對死者的尊重跟默哀,可再沒有更多的東西了。 “晚歸晚,以后還是不要討論這種國家大事了?!睘趿_微微笑道,“讓這種話題侵占私人空間就不太好了,我倒是期望你可以用人話而不是哲理來形容你的過往經歷?!?/br> 確定關系之后,他的態度就顯得柔和了許多。 閻遲疑片刻,笑道“那我大概是無話可說了?!?/br> 烏羅反應了幾秒鐘才意識到對方在跟他開玩笑,不由得失笑道“你的幽默感倒是很有話可說?!?/br> 男人對上喜歡的女人時多少會有點不知所措,烏羅沒有可參照對比的人物,只能從自己過往的戀情判斷,跟閻在一起的時候,他感覺到了怪異的平靜。倒不是說那種沖擊心潮的感情稍縱即逝,而是少了些克制,比起愛侶與情人,更像是朋友。 然而這也并沒有什么不好。 烏羅跟閻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前者需要繼續思考跟判斷接下去要走的計劃,而閻則隨時準備好戰斗,他長期的經歷讓他下意識確保自己每時每刻都處于相當警惕的狀態,如果非要形容,大概是端起碗能吃飯,放下碗能殺人。 搞不好還能多補一道清水煮毛血旺,吃不吃得下是另一回事。 快要晚上的時候,有人來敲門,他們將點起的火焰熄滅了,最近烏羅有在認真試著做蠟燭,只可惜材料不易尋找,只能從商場里買蠟燭照著光做蠟燭。 閻對他的行為沒什么太大反應,大概只覺得多此一舉,不過并沒有說出來。 “該走了?!?/br> 烏羅說道,他拿過欄桿上掛著的黑色外套穿上,湊過來在閻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這個吻安靜而又平淡,卻比往常他們之間經歷過的那兩個吻更令人心生歡喜。 哎…… 怎么會后悔。 第113章 在這個世界上, 不管做什么事, 似乎都是黑夜更為適合。 畢竟白天要為生活奔忙, 愁吃愁穿愁住愁人生,因此只有晚上那短暫的光陰能拿來抒發下心緒, 做些其他事情。 殺人放火或是舉行葬禮,當然還包括做歷法。 等烏羅跟閻出門去的時候, 俘虜們正忙忙碌碌地搬運著木頭搭成一張簡單的“床”, 與其說是床,倒不如更說更接近好幾棵圓木捆成的木筏。阿絮的尸體被搬運出來,他們現在有足夠的獸皮跟足夠的外衣, 她仍然穿著生產時的那件衣服, 沒有人將衣物剝離下來,像是默許般任由著外物伴隨著她一同離開。 阿絮的腹部仍是隆起的,仿佛里面還孕育著一個生命,實際上只是很可能只是因為死亡后導致身體無法恢復,因此肚腹仍然鼓脹。她的臉跟身體都被擦得很干凈, 看起來只是睡著了一樣, 琥珀將她抱出來, 孩子們殷殷切切地跟隨著大人旋轉行動,如同被cao控的木偶般, 眨著眼睛看著逝去的族人。 她被安放在木頭上,只占據了并不大的一塊地方, 溫順安靜, 平凡無奇的面孔顯出點母愛的慈悲與柔和來。 起碼在死前, 阿絮仍是高興的。 部落里的廣場里升起不少篝火,原先安放灶臺的地方變成了火堆,正巧今日星光明朗,圓月當空,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晝般明亮,眾人圍成一個大圈安靜站著,看著琥珀舉起火把。 琥珀并不是個巧言令色的人,更談不上多么伶牙俐齒,她的目光掃過眾人的面容,似乎是想說些什么振奮士氣的話,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后才重重地點下頭,火光將她的臉龐映照得面無表情,只能聽見一句全無波動的命令“開始吧?!?/br> 開始什么? 烏羅莫名其妙地看向閻,試圖從這位部落大百科身上得到答案,然而每個部落的風俗習慣都各有不同,就算是閻也不可能全部都說個清楚,便下意識搖搖頭,示意觀察其他人的動作隨同。 肢體方面的動作在這個時候比言語更有用,一模一樣的模仿會讓其他人以為是同伴,閻經歷過幾次,這種辦法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成功的。 當然,如果對方鐵了心想要把你吃掉,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他們倆雖然不知道開始了什么,但是部落里的其他人顯然已經聽懂了,去年難得沒有人死去,琥珀本來以為日子會就這么好運地過下去,沒想到冬天就死了一個女人,她離開之后就開始安排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