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瀉湖附近幾乎沒有什么植物生長,火勢再猛也燒不過去,已經看到這樣的火勢了,烏羅可不想好好地呆在家里睡覺就突然變烤豬。他沒將這種不安感表露出來,任何情緒都會傳染,如果領袖足夠鎮定,其他人也就會下意識地順從。 “去燒鹽?”抽泣聲里帶著一絲疑惑。 烏羅冷靜地點頭道“對,所有人都去,你們帶上自己需要的東西,我們要走很遠的路,也許還要再建個新的住處?!?/br> 原始人并不恐慌到處游蕩,他們最開始就是四處游蕩,哪里有吃的就往哪兒走,大家恐懼的是沒有未來,是死亡,而不是沒有家。因此烏羅給了個目標之后,幾乎所有人都止住了哭聲,準備起要離開的東西了。 琥珀跟默一左一右地站在烏羅身邊,女首領悲傷的嘆息道“巫,你說這不是懲罰?!?/br> 默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同樣是這么想的。 烏羅回答她“我們沒有人死,這是懲罰嗎?” 這句話好似撥云見日般,叫兩人立刻清醒了過來,他們便歡天喜地地去拿東西了,其實細細想來,這些東西才過了一年甚至半年的光陰而已,即便被燒毀了,換個地方也并無任何關系,再重新找個洞xue,或者蓋烏羅想要的那種屋子就是了。 烏羅站在原地緩和情緒,他緊緊閉著眼睛站在那里,動搖了兩分鐘,甚至沒人看得出來他動搖了。 然后他就那么干脆利落地往小屋里走去,進入到行李箱里,去做他該做的事。 烏羅先去眼鏡店碰了碰運氣,這店里有倉庫或者說車間,他同樣找到了一個平板,上面可以輸入有關自己對眼鏡的需求,它們會自動組裝。 當烏羅拿過眼鏡的時候,目光又落在了美瞳上,最終他只是將與上一任款式完全相同的眼鏡重新戴上了。 新眼鏡花了烏羅不少錢,他在商場里休息了一會兒,發覺自己開始習慣這種陌生的孤獨感,家具店的床鋪得很是柔軟,且一塵不染,反倒是他剛剛從山上下來,兩只腳與褲子上都裹滿了淤泥跟落葉。 去洗澡的時候,烏羅站在淋浴器下,細密的熱水將他沖刷得像只煮熟的蝦子,他單手撐在磨砂玻璃門上,看著泡沫往下流淌,忽然想起了剛剛看見的閻還有那些野獸。 他們的確不是同類人。 烏羅如鯁在喉,他回憶著那些狂奔的野獸,那只躥出火海的兔子,這一切都不是無的放矢,閻是去火里救那些野獸的。人狩獵野獸,野獸捕食人類,這是與閻無關的自然規律,因此他全然不在乎,既不偏幫獸,也不幫助人。 可是山火不同。 于是這場無妄之災,將他一同吞沒。 “你難道真的是神嗎?” 烏羅喃喃自語,本該是嘲諷的口吻,從咽喉滾出,卻像是真實的困惑,水流順著他濕漉漉的頭發滑下來,順著鼻尖一滴滴往下墜,熱氣將大腦蒸得混沌,掩蓋過最后一句呢喃“可別死了啊?!?/br> 吹干頭發之后,烏羅休息了會兒,他沒有睡覺,這時候睡覺會喪失時間感跟緊迫感,做事情需要良好的睡眠固然不錯,然而這不過是一夜之間發生的事,他還沒有虛弱到那種地步。 烏羅只提著一個行李箱來到這個部落,同樣提著一個行李箱離開這里,等他出門的時候人們幾乎快要收拾完家當了,正在地上追著兔子跑,大概是早些年的流浪使得大人對搬家頗有心得,他們有條不紊,半點不顯得雜亂,男人背著沉重的食物,女人們帶著陶器火種與小型的工具,還做了許多火把,連孕婦身上都是沉甸甸的擔子。 沒人問烏羅只帶個行李箱要不要緊,他總是很神奇地能拿出大家所需要的東西,再不行就做出來。 倒是琥珀好奇地看著烏羅臉上的眼鏡,問道“你的這個東西回來了?” “對?!睘趿_沒有說出錢包大出血的悲哀現實,平靜地點點頭,“它回來了?!?/br> 琥珀并沒有看出任何不同,她本來就對眼鏡不太了解,更別提是同款眼鏡,便以為是相同的,不禁流露出羨慕的眼神“這怎么做,我也想丟掉的東西回來?!?/br> 烏羅搖搖頭道“你不行的?!?/br> 不知道琥珀想到什么,她欲言又止片刻,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男人們分成兩隊,前面帶頭與觀察后方,善戰的女人則將孕婦跟孩子保護在中間,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瀉湖邊走去,能看見遠處的火光沖天。 閻小旺人呢。 烏羅腦海里忽然閃過這個念頭。 然而誰也不知道山火會不會頃刻間忽然降臨,烏羅沒有辦法,只能將這個念頭甩出腦海去,在無能為力的情況之下,多余的同情心沒有意義。 他本來是該這么想的,也應該這么做。 “巫?”琥珀看著一動不動的烏羅,奇怪道,“你怎么不走了,我們不是去煮鹽嗎?” “還缺個人?!?/br> 烏羅開始憎恨自己的固執了,夜間開始吹晚風了,想得到火勢很快就會變大,他凝視琥珀片刻,緩緩道“我要去帶一個孩子過來?!?/br> “我們的孩子都在這里了?!辩赀€不知道情況的嚴重性,她還當巫是過于緊張在說胡話,因而放松地微笑起來,近乎安慰地凝視著烏羅,“你放心,我們都帶上了,沒有一個人落下,睡覺的都被我們叫起來了,叫不起來的都在籮筐里背著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