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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羅真的十分想念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尤其是在每次接受傷患跟病人的時候,他又沒讀過什么醫生宣言,憑什么要去負擔人家的性命。 路過高腳小樓的時候,大家都不愿意過去,完全不需要看表情,只需要感受就能意識到強烈抗拒的力場在無限擴張。琥珀遠遠站在山坡上,一臉高深莫測,實則什么都沒有想,她拍著烏羅的腿,認真地告訴他“你一個人,去。我們等你?!?/br> 烏羅“……說好的部落愛呢?” “部落愛?”琥珀糾結地試圖嵌合自己學到過的詞,“不落哎?那是什么?” 烏羅惆悵地說道“沒什么,是我的愚蠢?!?/br> 漆枯這時候可以自己走了,他跟青詢問過路程,綠茶也不愿意老背著個男人,兩個人堪稱是一拍即合,于是綠茶極干脆利落地將人放下來??赡苁且驗槠峥葑顬槿跣?,他對學習也最為上心跟努力,很快就掌握了短句,加上他習慣幫女人們一起煮食,女人們很快就跟他熟悉起來。 連山部落也有陶器,不過只有一個,不像是日月部落這么多,也沒有這么常用。 漆枯一瘸一拐地走過去詢問青,他這幾天被帶著背背走走的,其實也走了不少路,運動量比烏羅這個長期代駕的要大多了,實在是肌rou發酸。 “那是‘木格’的地方?!?/br> 木格是連山部落的語言,意味著危險者。 婕漫不經心地回應他“你以后不要叫他‘木格’,那是你以前那個部落的話,我們部落叫他閻?!?/br> 這些話是婕拆開,陸陸續續與用兩種語言分別解釋給漆枯聽的。 “閻?”漆枯茫然地看著她。 婕點點頭道“是啊,巫說,閻就是死亡?!?/br> 漆枯大概了解過來,他們叫做“木格”的男人,在這個新部落里叫做“閻”。 “巫,走,什么?”漆枯斷斷續續地詢問著,他對這種新語言還掌握得不是很順暢。 “狼是閻的?!迸月犃艘粫旱那嗫熳旎卮鸬?,“他借給我們巫的,現在要去還。我們巫也借了棉被給我們,不過我們好久前就還完了,現在不欠了?!?/br> 蚩對這些詞敏感些,糾正青道“被是買的,不是借?!?/br> 青對這些不在乎,就聳聳肩膀,隨蚩糾正。 漆枯只是聽著他們說話,這種語言才剛學不久,他沒能完全掌握,只零星聽懂幾個字,還沒辦法立刻反應過來,只好沉默。 他看見那頭巨狼從慢走變成了跑,而后呼嘯在風之中,那怪模怪樣的巫穩穩坐在它身上,遠方的光芒處忽然走出來一個人。 那是木格。 漆枯仍然記得那個男人,他們戰戰兢兢地帶著皮毛與獵物來到這個地方與木格交易過一次,他并不比任何人高大,也沒有遠超尋常的健壯,可看起來就是與他們不太一樣。 那時候木格坐在鹿身上,那頭鹿的角就像張揚的樹,茂密而豐盛,而木格的四肢如同白樹樹干,他的眼睛是燒盡的骨灰,在陽光下依舊顯出令人恐懼的死寂。 青藤與皮毛化為他手中的武器,枝柳如同星辰般消失在猛獸的肚腹之中。 木格會守衛他們的交換,確保不會發生意外。 在水那邊的部落離開時,漆枯聽見了從未聽見的聲音,從木格嘴唇上的骨頭里發出來,那是一根很空的骨頭,有幾個洞,木格捕捉風,迫使它們為自己吟唱。 那聲音很曼妙。 后來連山部落的巫就將木格遺落的骨頭拿走了,他沒能抓到風,只能唱出嘶啞干澀的鳥叫。 今日木格仍坐在那頭巨鹿上,他是來迎接巫的。 漆枯被自己荒誕的想法嚇了一跳。 要不怎么說距離產生美,現場其實遠沒有那么和諧,閻挑著眉看向烏羅的手掌,而留君嗚咽著,試圖用嘴去拱主人的腿撒嬌,被不耐煩的大角鹿撞開,那一對大角差點沒把烏羅頂下去。 烏羅默默攤開手掌,一簇狼毛在他被汗水濕透的掌心里,黏得密不可分。 “不怪我?!睘趿_簡潔明了地推卸責任,“它自己突然瘋跑起來,又沒有鞍跟韁繩給我,我只能抓毛了,就這樣我還差點掉下去呢?!?/br> 留君的脖子上極明顯地禿了一小塊,看不到皮膚,只是毛發比起周圍略顯稀疏。 “還不算太丑?!睘趿_翻身下狼,搓搓手把狼毛吹到風中去,銷毀證據后一本正經地說道,“還是好帥氣的一頭狼啊?!?/br> 閻就這么淡淡笑著,等他扯淡到閉嘴,這才下來摸了摸留君的臉,巨狼哽咽著鉆到主人懷里撒嬌,把自己當成一頭還沒斷奶的小狼崽。 場景略有點像小學生被惡霸打了后找家長訴苦。 烏羅有些尷尬,急忙轉移話題“狼我給你送回來了,報酬是你自己不要的,我這實在沒什么東西,也就不客氣了?!?/br> “先別忙?!遍惱涞貑咀∷鹲ao動的腳步,手指慢慢梳理著留君的狼毛,“你有看到一支笛子嗎?骨頭做的?!?/br> 烏羅立刻回答道“果然是你的笛子,我還以為留君突然想啃骨頭了?!?/br> 閻看看他,又看了看留君,似乎有些驚訝“你居然管住了他?” “不是吧?!睘趿_抱胸道,“你居然真是準備坑我來的,要是我管不住留君,讓它當眾把人家巫的笛子搶了,那我們還回不回來了?換不換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