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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人不會想過去的事,他們并不如現代人那樣會追憶往昔,無限悔恨當初要是有某些東西就好了。他們總是看著未來,心里也只有活著的未來,因此男人們回來時,扛著還在哼哼叫的小野豬,交頭接耳地談論其他部落有沒有烏這樣的巫。 “其他部落,巫,也這么厲害嗎?” 而其他部落的巫,又有沒有烏這樣的聰明。 “不?!?/br> “沒有,那個巫,太老?!?/br> “烏是,最,陶器的?!?/br> …… 男人們交頭接耳著,氣氛逐漸熱絡起來,遠方山洞的火光閃耀著,在即將失去太陽的蒼茫暮色里成為唯一的光明。 沒有人覺得其他部落的巫會比烏更厲害,他們也算走過許多地方了,烏這樣的人卻從來都沒有見過。 他從哪里來?又曾經是什么模樣的?他也是女人生下來的嗎? 人們的好奇心才是從沒有改變的東西。 跟狩獵隊不同,首領的收獲頗豐,且安全無憂,她還發現有些栗子外殼的毛刺會扎在草鞋上,不夠扎穿鞋底傷害到腳步,但存在感足夠讓她們感覺到。跟奔跑起來選擇直接踩扁的男人不同,首領耐心地蹲下來將鞋子上沾著的實拿下來。 因此這次采集,還收獲了許多埋藏在葉子里,她們找尋時會忽略掉的實。 漸漸的,首領對每次出門后回到部落里也有了一種全然不同的期待,她以前想要回到部落,是因為安全、溫暖,還有足夠喘息的空間,可是她也會凝視著那些追隨著她的族人,回憶那些死去的性命,驚恐每個冬天的到來。 每次殺死一個生病的人,每當有一個新生的嬰兒失去母親,每個沒有活下來的孩子…… 直到烏來到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蚩的病好了,火焰又重新被烏點燃,首領開始憧憬這個冬天不會有人死去。 先來迎接首領與狩獵隊的,是紡錘。 孕婦們一邊纏著麻繩一邊歡迎她們的到來,近乎炫耀般地顯露著自己的手藝,經過幾個小時的cao作,她們對這個東西愈發熟練起來,知道怎么做才最方便省力。男人們倒是沒有太過關注,只驚嘆了片刻,就拿過一截麻繩將活著的小豬捆了個結結實實。 等會還要放血給孩子們喝,部落里已經許久沒有抓到活著的野獸了。 首領驚奇地打量著紡錘,愛不釋手地拿起來cao作,她幾乎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出自誰的手、可奇怪的是,今天烏并沒有來告訴她這是什么,又該怎么用,他只是全神貫注地在看一個嶄新的東西,仿佛那里面藏匿了神奇的奧秘。 那是個跟紡錘差不多的東西,只不過倒了過來,麻并不是往上提,而是向下放的。 “這有,什么用處?”首領讓他們先互相收拾收拾食物,一揮手,自己蹲在烏身邊詢問道。 烏羅微微一笑,他將這點火工具遞給了有些羞澀窘迫的華,慢騰騰道“這是華跟瓏做的,你問他們吧?!?/br> 這倒是奇了。 首領有些奇怪地看著烏,她當然不覺得烏會撒謊,只是這個東西難道不是紡錘嗎?為什么女人們說是他做的,他卻又說是華跟瓏做的。 “這個,是我做的?!睘趿_將陶紡輪取下,在首領面前晃了晃,他溫聲道,“搓繩是我想的,可是點火,是華跟瓏做到的?!?/br> 首領覺得自己隱約聽明白了,她遲疑地梳理著思緒,有什么模模糊糊的東西阻礙著她明白烏羅所說的一切,最終她搖搖頭,暫時放棄思考,選擇直接信任烏羅的說法,就說道“這個東西,要怎么生火?” 華見有了空隙,急忙插話道“熱,木頭很熱,轉快了,熱,就有煙,吹,吹,火?!彼@然是心急極了,舌頭都在這一刻不聽使喚了,那些學習到的字顛倒錯亂地在腦海里出現,幾乎不按順序排列,使得他不能稱心如意地好好說完一整句話,只能如同剛學字時一般,將涌到舌尖的話一個個往外吐。 “熱,生火?”首領抽抽鼻子,只聞到火堆上嗆人的煙氣,這其中的邏輯倒是比烏所說的要簡單許多,她大致了解了,于是平靜道,“讓我,看看?!?/br> 華又演示了一番,他跟烏羅經過了好幾個小時的測試,發現不同的植物生火還有快慢,于是將柴火堆分成了不同的類別。碎葉與枯草藤還有些類似小花般的植物極容易起火,將它們搓揉成一團,鋪在木棍下面,就可以變成引火物,一旦冒出煙氣,就意味著取火成功了。 最快的時候,他們花了四十秒就成功;最慢也只不過是兩分鐘。 華乖巧地演示了一番,還不忘說話緩解緊張,他對首領有天生的敬畏感,這個女人帶領他們走過無數過春夏秋冬,又向來嚴肅,他生怕自己會做錯什么舉動失誤。 “這個,烏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比A倒不是賣乖,更不是拍烏羅的馬屁,他心中的的確確是這么想的。 這種近乎“全能全知”的能力并非來自商場,更不是來自任何外界元素,它單純是屬于烏羅本身,或者說每一個現代人真正意義上的“金手指”。 每個人萌發的念頭,落在這片大地上最初對于工具的想法,烏羅都在數千甚至萬年之后看到了整個發展的過程,因此他幾乎不需要思考,就能立刻給予反應,就能明白過來那些東西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能發展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