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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不禁感到些許別扭,段云泱默默斟酌了片刻用詞,有些猶疑地道:“在下段云泱,見過……大祭司,多有叨擾,不勝慚愧?!?/br> “段公子有禮了,”那少女抿唇一笑,微微啟唇,吐出的話音竟極為干澀低啞,仿佛百歲老嫗一般,“老身乃珞云族大祭司巫岄,聽聞你幾日前取得了問靈絳的認可,今日一見,果然氣度非凡,一表人才?!?/br> “諸位有所不知,大祭司的外貌之所以稚嫩如童女,皆源于她修煉的特殊功法,”巫奚見段云泱與凌珂的神情異彩紛呈,不由啞然失笑道,“此功法唯有承載雪山神力的祭司方可修煉,從修煉之日起,便會從原本的年紀逐漸變得年輕,等到還童為嬰兒的時刻,則是身殞之時?!?/br> “那豈非越早承擔祭司的職責,承載神力的時間就越短?” 凌珂立刻發覺了祭司功法的異狀,不解的目光投向巫奚與巫岄,疑惑問道:“恕我冒昧,這樣豈非對天賦異稟之人太過不公?” “圣女所言極是,這本身便是‘珞云祭司’這一職位的‘天罰’?!?/br> 巫岄灑然一笑,兩頰笑渦頓顯,神色間滿含著少女的純摯,話語卻鏗然不容置疑: “大祭司守護雪山秘境,擁有山神賦予的神力,其實力之強悍,遠非常人所能想象。只是強大的代價便是年齡的限制,尋常人或許可以通過修習深厚內力獲得久長的壽數,珞云族祭司則沒有這樣的殊榮。我在接任祭祀職位時恰逢知命之年,算如今,已經在位三十七載了?!?/br> 換言之,此刻立在眾人眼前的并非十三歲的妙齡少女,而是年逾耄耋的鶴發老嫗。 段云泱與凌珂對視一眼,彼此皆深深感到心神巨震,這等奇詭的功法在中原地區可謂是前所未聞,珞云部落作為神族,果然有其不同凡響之處。 “聽聞你們不辭辛苦遠道而來,是為了進入雪山秘境。不過秘境中天材地寶不計其數,若是沒有明確的目標,怕是得耗費不少時間。你此行所求為何,可否告知于我?” 巫岄碧藍的眼眸澄澈如水,倒映出整個天地的浩蕩疏闊,段云泱迎上那清潤無暇的眼波,心念微動,忍不住脫口道:“我此行只為求得靈藥,挽救被化生散之毒折磨的摯愛?!?/br> “化生散?化生散是沒有解藥的,即使你進入雪山秘境,也無法如愿?!?/br> 聞言,段云泱的面色有剎那的蒼白,但很快收拾好情緒,解釋道:“他眼下生命垂危,并非完全由化生散所導致。此前他通過內力將毒素強行壓制在丹田氣海之中,后來為救我心脈取血,這才導致毒血侵入經絡?!?/br> “內力壓制?心脈取血?”巫岄面上的神情剎那間變得鮮活,眉眼中飽蘸這不可置信的神色,“倘若你所言當真,此人的意志與實力之強悍,可算是世間少有,畢竟化生散所帶來的痛苦遠非尋常毒藥所能比擬,心脈取血更是人力難為。他為了你連性命也不顧,這份情誼也著實令人動容?!?/br> “……他那樣好,是我辜負了他?!?/br> 眼睫垂落,掩去了眸底洶涌奔流的情緒,段云泱抿緊嘴唇,眼角忍不住泛起薄紅。巫岄饒有興致地望著他,思忖片刻,輕笑道: “我原以為你所說的那人無藥可救,眼下看來卻不盡然?!?/br> 話音未落,她轉身背向眾人而行,赤/裸的腳掌踏在光影流麗的地面上,雪白玲瓏得驚心動魄:“據你所言,那人原本已經壓制住了毒性,想必是在取血時以某種法子逆運真氣,這才導致毒素浸出。他心脈本就受創,再被毒素浸yin一回,只怕現在虛弱無比,稍有思慮便會抽搐絞痛?!?/br> “對于這種情形,秘境中有一物換作‘凈寰蓮’,其花蕊生性極寒,花瓣卻是大熱滋補之物。若能給你想救的那人服下花瓣治愈傷勢,再將花蕊中的甘露擠出送服,壓抑化生散的毒素,或許還有回天之力?!?/br> “凈寰蓮通體呈現墨黑色,花蕊卻是冰藍,主要生長于峭壁懸崖邊緣,百余年才成熟一株。據我所知,目前秘境中的成熟凈寰蓮不超過三株,且花朵摘取之后若落入泥土,十息之內必然化為膿水,須得加倍小心注意?!?/br> “凈寰蓮……在下記住了,多謝大祭司賜教?!?/br> 段云泱在心底默默記下這一名稱,上前一步拱手道:“還望大祭司將進入幻境的方法明示于我?!?/br> “段公子稍安勿躁,”巫岄從身前的平臺上摘下一枚通體透亮的銀色寶珠,托在掌中,伸向段云泱眼前,“此物名為‘蜃言珠’,是進入雪山秘境的鑰匙。段公子只需將鮮血滴在珠子上,它便能核實出獲得問靈絳認可之人的身份,并將秘境的考驗內容予以暗示?!?/br> 蜃言珠在巫岄潔白細膩的掌心煥發著幽幽光華,段云泱毫不遲疑地劃破指尖皮膚,殷紅的血滴立刻沁出,精準滴落在蜃言珠頂端,卻并未順著珠身滑落,而是緩緩被銀光熠熠的表面所吸收,將整顆蜃言珠都渲染成了淺淡的緋紅。 緊接著,段云泱只覺得眼前強光迸射,蜃言珠自身微微一震,不可勝數的細密流光以血液吸收處為中心,向四周散射開來。隨后光線集結成束,在眾人眼前形成一片半透明的光幕,粼粼的波光中逐漸浮現出一個模糊不清的“情”字,光幕之后的景致同樣影影綽綽,看不清晰。 “段公子果然是至情至性之人,看來這秘境中的試煉,將與你的七情六欲脫不開干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