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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泛起些微酸楚與隱痛,凌珂面上不動聲色,只沉默著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了遠方。她現在還遠遠無法做到心如止水,盡管明知段云泱絕不可能將目光投向自己,卻始終管束不住那顆執拗的心,酸澀抽痛,不能自已。 前往通報的衛兵約莫半刻中便折返回來,向二人躬身敬禮,隨后引領者二人走進營帳之內。帳中空間極為廣大,想必是用上了障眼法之類的手段遮掩,外觀看來不過是真實大小的三分之一。守衛帶領著段云泱與凌珂前行了數十丈,在一扇高聳的大門前停住了腳步: “圣女大人、段公子,穿過這扇門,便是部落王帳的所在,只是進入前須驗明正身,取您一滴血測試神明的意旨?!?/br> 凌珂眸光一閃,隨即回憶起十年前的受選之日,大祭司曾喂自己服下某種丹藥,想必這就是衛兵口中所謂身份的證明。 向段云泱投去一抹安心的眼神,她內力外放,指尖毫不猶豫地劃過左手拇指,白嫩的肌膚立刻綻開一道細小傷口,不多不少溢出米粒大小的一滴鮮血,被真力裹挾著懸浮在半空。 二人面前的大門雕飾著古樸的云紋圖樣,隨著凌珂的血珠飛出,正中一處機/括驟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華,刺目的金光如同絲線般涌流而出,將血滴層層纏繞,再卷入機/關的凹陷處。片刻,只見機括緩緩轉動,沉重的大門發出陣陣悶響,隨后從中裂開一條縫隙,再朝兩邊穩穩開啟。 “恭送圣女、段公子大駕?!?/br> 衛兵恭敬地退后幾步,單膝跪地,為二人讓出前行的道路。 凌珂與段云泱相視一眼,也不多做耽誤,快步走入大門中,只見眼前不遠處正是一方雕飾華美的營帳,通體金紅的毛氈地毯從落腳處向四方綿延,其上縫綴的金銀絲線閃耀著耀目光輝,恍惚間如同星辰墜落人間。 地毯盡頭是一張寬大的軟座,椅上赫然坐著一名中年男子,一頭長發梳作細小發辮,由鑲金嵌玉的絳紅抹額束在腦后,膚色黝黑,劍眉闊唇,一雙寒星般的眼定定逼視著來人,沉聲開口,似有金石相擊之聲: “娜依雅,你可知罪?” 這句話飽含著真力傳出,凌珂段云泱頓時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竟生生被強悍的威壓逼得后退半步。她忍不住心中駭然,此人自己如何不識,正是十余年前征戰草原各方,奠定了舞炎部落霸主地位的鐵血英雄,“血刃王”巴爾達。 巴爾達于十五年前擊敗部落王座的幾十名競爭者,成功問鼎舞炎部落,執政期間勵精圖治,致力于農牧業的改革與促進中原地區的通商,極大推動了部落的發展強盛。他本人更是日夜勤修苦練,武藝卓絕,手持鐵血長刃橫掃**,放眼整片蒺藜草原,也少有人但敢做他的對手。 圣女選舉儀式后不滿一年,凌珂便流落到了平昌軍中,與這位鐵血王者只有寥寥數面之緣,心中的震撼佩服卻依舊滿滿當當。但外表絕不能露了怯,盡管此刻被壓力逼迫得喘不過氣,她依舊挺直脊背,拱手單膝跪地,朗聲道: “擅離草原不履職責,其為錯一;未經傳訊突然前來,其為錯二。但圣火令出,圣女名穿,萬事不可違逆。先人定下的鐵律在此,還望王上聆聽我的請求?!?/br> 巴爾達瞳孔微縮,似乎未曾料想到她竟有這樣大的勇氣,竟敢直接拿律法與圣火令做文章,沉吟半晌,才平復下起伏的語氣:“你既知錯,可曾想過利用圣火令提出要求,事后必然要回饋于部落?其中代價,你確認承受得起?” “我……”凌珂有些語塞,雖說圣火令出莫敢不從,但它并不能免去付出的對價,若是巴爾達踐行了對她的承諾,即使讓她以性命相報,按律法也不可回絕。 “王上且聽在下一言?!?/br> 見巴爾達有意為難凌珂,段云泱心中又是擔憂又是愧疚,上前一步擋在凌珂身前,拱手作揖道,“實不相瞞,在下乃齊國驚羽侯段云泱,圣女娜依雅是我的義妹。此番冒昧前來是為了我一己私欲,圣女完全是受我所累,若是您有任何要求,只管向我提出便是,還請高抬貴手,放她自由?!?/br> “驚羽侯……你姓段,莫非是那平昌公段致遠之后?”巴爾達神色忽轉悠遠,似乎回想起了某些久遠的記憶,唇角的弧度不自主地變得柔和,“虎父無犬子,當年他也算是平定西域、赫赫有名的大英雄,本王雖不認同他唯朝廷之命是從的立場,但一碼歸一碼,行軍布陣之術,依舊要甘拜下風?!?/br> 段云泱神情有片刻的僵硬,他亮明自己的身份,原本并無借父之名威懾的考量,然而此刻聽聞血刃王竟對那寡情薄愛之人贊譽有加,胸中憤憤不平,語氣間不由帶了些生硬冷漠的意味: “王上謬贊,在下殊無建樹,自然不能與家父相提并論。向您坦白身份,實是為了證明在下來意的坦誠,事成之后,若是您有任何要求,在下必將傾盡所有人力物力,不計代價地達成所愿?!?/br> “你們這些黃口小兒,在這人間寥寥數年又能經歷多少風浪,動輒壓上全部身家,難道不擔心未來覆水難收,萬劫不復?” 血刃王輕嗤一聲,似乎對段云泱的堅定許諾不以為意,興致缺缺地支起下頜,笑道:“那你便說說看,你不遠百里來到此地,所求究竟為何?” “在下別無他求,只愿王上指明如何尋找珞云一族,”段云泱聲音澀然,緩緩抬起頭,眼眶已然通紅,“此行僅為救人,絕非貪慕暝瑯雪山中的異寶奇珍,還望王上不吝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