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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葉知蘅遞來的令牌,蘇巽手指在牌身底部輕輕一劃,令牌傳出一聲清越的嗡鳴,幾乎同時,數十道黑衣人影從林木后閃身而出,動作整齊劃一地單膝跪地,竟無半分異聲:“見過主上!” 蘇巽淡淡頷首,在為首的黑衣人臂彎間虛扶一把,朗聲道:“眾位兄弟請起。盤古大人既已將墨棠令傳于我手,日后蘇巽定會與諸位共進退,竭盡全力護佑諸位周全?!?/br> “見令如見人,盤古大人的決議定然無誤,一切但憑主上吩咐,我等便是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多謝,”蘇巽不禁微微動容,同樣堅定地回以一禮,“我如今武功全失,身無長物,唯有一腔孤勇在懷,承蒙諸位不吝襄助,蘇巽不勝感激!” “主上不必過分介懷,這本是我等職責所在?!睘槭缀谝氯肆⑵鹕韥?,沉聲介紹道:“此支小隊共計四十五人,原本直屬于盤古大人麾下,內部建制與玄霄閣并無二致,組織上卻是獨立存在,以墨棠令所有者的意愿為尊。目前除去各部門首領人員,有三十名精銳殺手可由您隨時調遣?!?/br> ”如此……甚好?!?/br> 蘇巽不由驚嘆于盤古的手筆,要知道玄霄閣綿延百余年,座下頂尖殺手歷來不超過五十人,算上裝備精良的閣員弟子,也僅有二百余人的水準。 寥寥數人便可攪動江湖腥風血雨,竟對這樣一眾隱秘組織絲毫不察,其中籌謀之深,儲備時間之長,不由教人嘆為觀止。 “方才過來的路上,我從知蘅那里了解了諸位目前的大致情況,”蘇巽續道,“鑒于城西吏治混亂,人多眼雜,不若大家將據點遷至城東南,我們正好有另一落腳處在那附近,必要時也方便相互接應,這幾日便可cao辦起來?!?/br> 黑衣首領點頭稱是,蘇巽凝眉思索了半晌,又沉聲道: “今日我在追索暗害慕鸞的幕后之人時,無意間發現了玄霄閣的專用傳訊工具……此事實在蹊蹺,只怕需分出部分人手順著這條線索追查下去。另外,也記得抽調些人手跟隨在玄霄閣殺手“畢方”附近保護,近日風波迭起,我總擔憂他或有不測?!?/br> 鑒于墨棠令的存在,以及過往蘇巽在玄霄閣中的地位積威,遷移據點以及人手分配的事宜很快落定,他與眾人逐一熟識后,便與葉知蘅一道返回了客棧。 再度返回房中,已然接近五更時分。 床上那人依舊沉沉睡著,隨著他的腳步靠近,那張面容逐漸清晰,英挺的眉目舒展開來,常年勾起的嘴角平緩垂落,竟顯出幾分純稚與寧謐。 凝望著段云泱安靜的睡顏,蘇巽只覺得縈繞不休的紛擾疲倦一時流風散云,身邊似有溫情脈脈流淌。 他伸出手,正欲將段云泱胸前散落的被褥蓋好,忽然留意到某處細節,動作不由僵在半空—— 段云泱的衣襟,是何時扣好的? 心下警鈴大作,他走時拴緊了門鎖,也并無他人破門而入的痕跡,而離開時那人兀自衣衫散亂,眼下這幅光景,只可能是…… 他……會發覺了什么嗎? 胸膛仿佛被有力的手掌攫住,剎那間連呼吸也不能夠,蘇巽禁不住腳底微微踉蹌,扶住身后木幾才堪堪立穩。 幾縷微不可察的暈紅漫上面頰,又潮水般飛快褪去,徒留下一片冰雪霜白,荒蕪森涼。 不論此刻段云泱是清醒抑或是沉睡,他都進退不得,或許最好的選擇是坦誠相待,而背后有太多枷鎖束縛住他的心意自由,面前一步高逾天塹,饒是他傾盡全力,也無從跨越。 終究是不能。 如水的月華漫過窗欞,隱約照見那道倉皇離去的身影,凌亂的腳步間,似有流云般極輕極冷的嘆息散落,碎裂無痕。 又是數個時辰過去,待日頭高懸,明媚的陽光將室內映得通明,段云泱才輕吟一聲,悠悠轉醒。 不出他所料,房中依舊空無一人,只不過床前卻多出了一套潔凈新衣,昨日染血的外袍早已不知所蹤。 他不由笑了笑,似無奈又似喟嘆,三兩下將外衣穿上,對鏡大致理了理儀容,便推門走出房去。 客棧小二似乎得了旁人指示,早早便候在門外,見他信步走出,便滿面堆笑地迎了上來:“客官昨夜休息可好?新衣可還合身?另一位客官可是反復交代小人,唯恐出了什么岔子哩!” “甚是合適,勞你費心了,”斂目感受裁剪合度的衣衫,段云泱長吁口氣,為那人綿綿細致的心意感喟,“原先住店的兩位客官,現又在何處?” “他們似乎有要緊事要忙,一早便離開了,”小二笑得開懷,“但他們早已提前付結了房費,您不必掛懷。眼下已近巳時,您怕是有些餓了罷?樓下便有現成的餐點,不如賞臉享用一二?” “不必了,我自有安排?!?/br> 他的目光越過客棧大門,投向人流攢動的街道。 兩人之間,可近在咫尺呼吸相聞,又可轉眼間沒入人海茫茫中,眾里尋覓千百度,亦杳然無蹤。 若那人不愿邁出關鍵一步,便交由他完成罷。 唇角蜿蜒出莫測的弧度,他從懷中取出一物交到小二手中,便施施然走下樓去,足底生風,腰身筆挺,端的是姿態瀟灑,意蘊風流。 那躺在小二掌心的,赫然是一枚成色飽滿的雪花銀錠。 作者有話要說: 蘇蘇掉馬倒計時啦?。?!兩人啥時候才能認識到對方的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