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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少一愣,擺手道:“不必勞煩晟鳴兄,那繡球我不……” 我回頭看著他:“你得要?!?/br> “真的不必了……” “你得要?!?/br> “……”崇賢弟總算遲鈍地明白了過來,干巴巴地點頭道,“多謝晟鳴兄?!?/br> 我便飛也似的提裙離了二樓。一路上我似乎能感到不少從四面八方投來的復雜目光,艷羨有之嫉妒有之,更多的應是對這深藏不露的清倌姑娘的好奇;畢竟我剛剛還拒絕了這京城第一美男的求愛,若是真有其人,怕是明日便要一舉紅成點絳閣頭牌了。 看來回去還得遣人去點絳閣打點一番,萬萬不可露了餡,教本侯的一世英名毀于一旦。這般涼涼地想著,我上了三樓正打算去天臺吹吹風,卻低頭撞進了一個人懷里。 抬頭一看,眼前是個頗有幾分姿色的美人公子,看起來還隱約有幾分眼熟,就是不知在哪里見過了。我朝他微微頷首以示歉意,便繞過了他繼續朝天臺走;哪知他卻站定了腳步,在身后低聲喊了我一句: “姑娘是來找這顆繡球的嗎?” 我回過頭去,先前那顆被崇少滿心惦記著的繡球正被他托在掌心,顯然就是方才被砸中的那個年輕公子;不免松了口氣,抬手正欲接過來,哪知他卻雙臂一伸,竟一把將我拉到了懷里?!霸谙卤孔笫汤尚祆o楓,不知姑娘可否賞臉共飲一杯?” 我愣住了。 徐靜楓徐侍郎,不就是當日在北廊湖被我錯認成蕭濃情的那個小白臉嗎? 嗅到他身上nongnong的酒味,我幾乎欲哭無淚,求救般向二樓看去,卻見崇少已是倚在軟椅上打起了盹兒。又朝一樓看去,蕭濃情也仍是悵然若失般看著自己的掌心發呆,周圍的老爺又都在緊盯著姑娘們叫價,不免心生絕望;幾番掙扎無果,便只得被他帶到了自己的雅座間。 生平頭一回如此痛恨自己未曾好好習武,看起來跟個白面書生似的徐靜楓又偏偏力大無比,半拖半抱地將我送入鳳凰竹深處無人能窺見的角落,一邊將我攬在懷里醺然抱著,一邊又抬手給自己斟了杯酒。 就這么攬著我自酌自樂了半晌后,他側過頭,略顯困惑地朝我望來:“姑娘怎么不喝?是嫌在下的酒不好么?有想吃的點心佳肴也盡管提,在下這便教樓里的人送來?!?/br> 我瞪著他不說話。 他酡紅著酒醉后的臉看了我一會兒,恍然大悟般朝我伸出掌心來。 我仍是瞪著他不說話。 什么叫禍不單行,今日出門忘了去看一眼萬年歷,竟接連被兩個濁氣逼人的男子給碰了連姑娘家都未曾碰過的地處,便是回侯府后即刻使上十斤珍珠粉來擦,怕是也難以抹除心頭的這一點陰影。 正忿忿地思考逃脫的法子時,我看到徐靜楓忽然眼神一凜,扔了手中酒盞翻身上來,便將我壓倒在了雅座間的軟椅上。 也是此時,隔壁雅間忽然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吟哦,我心下一驚,瞬間明白了形勢。 這天殺的徐靜楓該不會是想……莫不是意圖…… 頭頂點點曖昧燈火,不遠處的窗外明月如鉤,加之樓內愈發燥熱起來的空氣,感受到已經噴灑在頸間的熱氣,終于徹徹底底地慌了。 …… 想我極樂侯在京中橫行霸道這么多年,還從未遭遇過今日這等切切實實的無措,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那張俊臉越靠越近,雙眼也越瞪越圓。 直到他雙唇微啟,瞇著眼睛道: “小侯爺,你若是再不反抗,下官可就真的親下去了?!?/br> “……” 我呆了一下,繼而一個激靈將他從身上推開,一把摘了面紗縮到角落里,結結巴巴道:“你,你是怎么……” 一時間覺得惱怒無比。這徐靜楓明知道我是侯爺,居然還敢拿那等輕挑的態度來相對,若是我當真反抗不過,還要在這里占了本侯的便宜不成? 一時間又再度心慌起來。連這不知底細的徐侍郎都能看出我是個侯爺裝扮的假姑娘,機敏如蕭濃情豈不是早就看出來了,方才那一出都是在看我笑話不成? “放心吧,探花郎沒能認出小侯爺來?!睂⑽业纳裆毡M眼底的徐靜楓坐起身,面上酡紅的酒意早已不翼而飛,仍是云淡風輕地給自己斟了杯酒,淡淡地掃了樓下一眼道,“別看他貌似是個通透之人,某些時候心思其實單純得緊?!?/br> 說罷又意味不明地笑笑,看著自己那杯口光滑的酒盞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嘆氣道:“小侯爺一時任性整了方才那一出,卻也不知于今后是福是禍?!?/br> “你……” 我憋了許久,終是將那欲脫出口的發難生生壓下,泄氣般問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徐靜楓微微挑眉,狀似認真地想了想道: “唔,小侯爺的化妝手藝確乎一絕,我頭一眼也當真以為只是個身量高挑些的清倌姑娘……” 頓了頓又道:“即便是毫無征兆地扔繡球去破壞那簾中二人的卿卿我我,顯然一副有備而來的模樣,我也未曾料到這就是親自來砸場的侯爺。只不過……” 他特意拉長了語調,見我垂在身側的拳頭一緊,便知趣地繼續道:“當探花郎問起鳴香姑娘的心上人時,他的神色分明有幾分不服不屑,而能教他有這等表情的,怕是全京城也就只有小侯爺了,至于為什么這便成了鳴香暴露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