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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臉紅道:“剎住,愚兄知道了?!?/br> 崇少點點頭,順手撿了一顆在手中把玩:“不過現下肯定不是yin樂用的,興許只是姑娘們拋來耍頑,飲酒助興而已?!?/br> 說著又送到鼻下輕輕一嗅,欣然道:“這繡球做工倒很是精致,香氣也獨特,不如我悄悄拿一顆回去,琢磨琢磨也做一些送給家里的丫頭們?!?/br> “……” 我朝樓下看去,果不其然在蕭濃情腳下看到一地姹紫嫣紅;而他一邊彈琴,一邊居然還躲避著姑娘們從四面八方扔來的繡球,神色倒也相當安逸。 躲什么躲,真矯情。我正忿忿地看著,忽然瞧見一襲熟悉的嬌小身影自簾后走到了蕭濃情的雅間,不知伏在他耳邊低聲軟語了些什么,然后便緊挨著他坐了下來。 驪珠兒! 我霍然起身,嚇得崇少一把將手中的繡球拋了出去,恰落在三樓漢白玉的廊柱邊一個年輕公子肩上,掉在欄桿上滾了兩圈,便被他穩穩地接在了手里。 “我的繡球!”崇少低低地驚呼一聲,見那人還倚在廊柱邊沒有離去的意思,便匆忙起身想上樓討回他的繡球。 我抬頭朝那人看去,見他面容隱在一叢鳳凰竹后看不甚清晰,實在辨不得來歷,便伸手一把將崇少拉回來,皺眉道:“丟了就丟了,再隨便撿一顆便是,你我還是先好好待在這里靜觀其變,不要單獨去整些幺蛾子?!?/br> 崇少小聲道:“可我就喜歡方才那個花色的……” 我瞪他一眼,崇少便悶悶地提裙坐了回來。 于是繼續低頭去瞧那一樓在珠簾后與野雞并肩坐著的驪珠兒,胸口的酸楚再度滿了上來。 也不曉得這丫頭不好好在幕后待著,現下跑出來會她的情郎做什么;雖然在座的那些富商老爺或許看不出這蒙了一層薄紗的美人就是自己待著競價的花魁,可我畢竟與她朝夕相處了兩月有余,連她頸邊幾顆痣都一清二楚,又怎會看不出這恨不得投到蕭濃情懷里的姑娘就是曾經待我柔情似水的初戀。 見來人是她,蕭濃情便停了撫琴的手,似乎有些詫異地將她扶穩在懷里,又低頭跟她耳語了兩句。 驪珠兒似乎情緒有些激動,一會兒搖頭,一會兒竟又似要落下淚來;眼見那兩人越挨越近,竊竊私語的雙唇幾乎就要碰到一起,我終于忍不住從雅座間跳出來,順手抓起身邊的一個什么物事便朝著他狠狠地丟了出去。 “……” 物事猝然穿過珠簾,在蕭濃情震驚的眼神中直奔著他面門襲去;他敏銳地側過身子想要躲開,可惜還是沒能快過本侯的無影流星錘,光潔的腦門終是結結實實挨了這一擊。 出了一口惡氣的本侯站在二樓抱肩看著他冷笑,卻發覺原本喧囂的樓內忽然安靜了下來,無數雙眼睛朝我看來,氣氛也變得有些微僵,仿佛暗地里有著什么我所體會不到的風起云涌。 蕭濃情從腳下拾起那顆紅艷艷的繡球看了看,然后抬眼對上我的目光,撩起簾來平靜道: “樓上的那位姑娘,請你下來吧?!?/br> 我一愣,很快瞇起了眼睛,回頭朝顯然又受到驚嚇的崇賢弟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后將面龐在薄紗下藏好,頗有幾分高傲地下樓會這只野雞去了。 雖然不知道蕭濃情打算如何發難,不過我倒是希望他越沒風度越好,也教這些傻姑娘都看看她們中意的美男探花究竟是一個怎樣的貨色。 到他面前站定之后,我的目光還是不可抑制地朝那坐著的驪珠兒溜去;可那原本溫情脈脈的江南美人此時卻冷若冰霜,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似的。 蕭濃情掂了掂手中的繡球,溫和地開口道:“敢問姑娘芳名?” 我正欲出聲,卻又想起自己那無論如何也扮演不得的少年聲線,只好佯裝歉意地朝他搖搖頭,指指自己的喉嚨予了他一個稍顯無奈的示意?!啊瓉砣绱?,實在是可惜?!笔挐馇殚L睫微垂,望著我的眼神說不出是憐憫還是更加復雜的什么。 我心頭一動,側身拉過他的手?!肮媚?,你……”蕭濃情微微一怔,面上似乎浮出了些許薄紅,身邊的姑娘們也都發出了不小的sao動,尤其是還在瞪著我的驪珠兒。 我遮遮掩掩地抬起手,在他攤開的掌心一筆一劃地寫下兩個字—— 【鳴香】 “鳴香?”蕭濃情眨眨眼睛,望著我微笑道,“好名字,戛玉鳴金,溫香艷玉,一聽便是個秀外慧中之人?!?/br> 呸,這么俗氣的名兒也能昧著良心夸贊,不愧是八面駛風的野雞探花郎。 見他仍是保持著自己的風度,不打算與眼前這個偷襲了他的姑娘家計較些什么,我正低頭沉思著該如何才能教他破功,便見他施施然又開了口:“看鳴香姑娘不似這花想樓中人,可是別處的清倌?今年芳齡幾何?老家是哪里的出身,家中又有幾口人?” 一串連珠炮似的提問聽得我腦殼直抽抽,也不知這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好依言在他掌心依次寫下—— 【點絳閣,十六,襄陽,無父無母】 “如此?!笔挐馇榇鬼粗约旱恼菩?,面上神色似乎又溫柔了些,“不若這樣,姑娘今日先在這城中最好的鼎??蜅P⒁煌?,我明日便遣人去點絳閣贖回你的賣身契,再調兩個伶俐些的丫頭陪你去城中逛一逛,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買了便是;近日來府中事務繁忙,若是姑娘不太心急的話,這門親事便暫且緩上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