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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時還不知在哪里快活的蕭濃情,我的臉色便又沉了下來,哼了一聲徑直甩袖出門,打算去書房繼續看那些話本。 推門進去的時候,我看到下學回來的崇少正端正無比地在我書案前坐著,手上捧著那本羅秀才的大作,面上的神情說不出是陶醉是震驚,雙頰也紅得似要滴出血來。 見來人是我,他猛然站起身來干咳了一聲,指指桌上的茶壺示意自己去小解,便繞過我一溜煙兒跑走了。 不會吧?當真有這么好看? 我狐疑著將話本撿起來,正欲翻開,便聽到門外又有家丁來稟道:“侯爺,書肆來取原本的人到了!” “……” 我精神一振,想到自己的小說還是越快版印越好,便也來不及再細探羅秀才究竟寫了什么狗血故事出來,當即支使著門口的侍童將書案上的話本悉數拾掇一番,仔仔細細地打包好交給了府中候著的書肆掌事。 想了想臨行前又好生叮囑幾句,教他們不必在意話本內容,只管版印了去宣傳,有我極樂侯在背后撐腰,保證每一本都會在京中大賣。 正心滿意足地捧起杯來喝一口清茶,對那城里姑娘們即將恢復的關切與愛慕想入非非時,出去小解的崇少回來了。 崇少看看我,又看看空空如也的書案,目瞪口呆道:“晟鳴兄,這桌上的話本都到哪兒去了?”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道:“方才這京中最大的那家書肆掌事來取原本,我便都教他拿去了?!?/br> 說著又愜意地抿一口清茶,眸光微凜道:“本侯可是打點了他們不少好處,掌事的允諾最快明日便可版印出幾千冊來,不愁擠兌不走他蕭濃情的份額?!?/br> “……”崇少站在那兒不知在低頭糾結些什么,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望著我道,“這話本的內容晟鳴兄你……都看了么?” “都看了啊,”我理所當然地回道,想了想又道,“羅秀才那本倒是還未來得及看,不過他文采總歸是有的,小寡婦小花魁也不差許多,我便沒有在意,只教他們一齊拿去了?!?/br> 崇少沉默良久,繼而抬起頭,似乎極為艱難地試探著問道:“晟鳴兄,若他筆下與你作配的不是小寡婦小花魁……” “還能有什么新奇的?”我白眼一翻,“只要不是那姓蕭的野雞,我管他寫了誰與我作配?!?/br> 聞言,崇少的表情似乎更惆悵了。 “賢弟上哪兒去?”我在他背后喚道。 崇少回過頭來嘆了口氣,道:“……羅先生總歸是個有才情的主筆,我想請他吃幾頓好的算作踐行,畢竟白云蒼狗世事無常,怕是有朝一日無緣得見了?!?/br> 我嗤地一聲笑出來:“賢弟莫慌,這些個門客之中有才情的可不止他一個,鹿死誰手也未必可知,沒準兒賣得最紅火的反倒是他那幾個指點過的同僚,本侯賞賜的良田美妾又哪里是好得的?!?/br> 說罷頓了一下,又好奇道:“那本當真這么好看?他都寫了什么?” “……” 見崇少依舊惆悵,我也懶得再和他糾結此事,趴在書房軟綿綿的鹿絨毯上歇息了一會兒,翻過身來盯著房梁喃喃道: “好生無聊啊,難得本侯遣人做了新衣裳,卻沒法出門去在這京中走動;也不知教坊梨園那些姑娘都想我們哥倆了沒有,還是都跟驪珠兒那丫頭一樣念著那只胡疆野雞?!?/br> 崇少這才回過神來,想起了什么似的凝眉道:“說起來,有件事愚弟不知當說不當說?!?/br> 我乜斜他一眼:“那就別說?!?/br> 崇少:“……” …… 半盞茶功夫后。 “什么?!”我拍案而起,又驚又怒道,“花想樓今夜又要賣驪珠兒的初夜,你這廝怎么不早說?” 崇少望著我涼涼道:“我當晟鳴兄已是徹底了結這段舊情,不再對她有所牽掛了;畢竟那之后過了也有半年,你平日里又不喜旁人提起她,哪曉得還會在意這等閑事呢?!?/br> 我焦急地在這書房中來回踱著步,一想到那原本被我與崇少捧在手心里來疼寵的明珠現下又要被當成一塊上好的肥rou明碼出售,胸口的酸意和妒火就忍不住噌噌往上冒。 崇少見我一副忿忿不甘的模樣,終究還是忍不住勸道:“晟鳴兄,聽愚弟一言,還是罷了吧。驪珠兒她本就算不得什么良人,既然允了鴇母再賣自己的初夜,便也實在沒什么好留戀了;聽聞京中又從晉地聘來兩個戲班,你且好生休養著,日子到了再同我去尋其他美人就是了?!?/br> 我當然知道崇少的話在理。 可我就是不甘心。驪珠兒無論日后怎樣,總歸是我二人的初戀;又及我裴小侯風云得意十幾載,幾時受過半點委屈?該是我的人即便不是我的,也絕不可教旁人玷污了去。 于是我眼神一凜:“我們去!” 崇少一呆,嘴角抽了抽道:“晟鳴兄,若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禁足令還沒被皇上收回去呢?!?/br> 我正欲張口,他又道:“這侯府確乎無人看守,即便悄悄潛出去也無妨,然而有財力去競驪珠兒的富商老爺可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你我便是喬裝打扮成外地來的公子,也一準會被識破?!?/br> “……”我陷入了沉思。 這時,窗外殷紅的日頭下走過兩個身材高挑的丫鬟,有說有笑地在庭院中修剪著花草,面上還圍著近日城里姑娘都頗偏愛的西域星紗。我看著她們,又想到方才那幾件被衣坊的人送錯來我侯府的女兒衣裳,一時間瞇起了眼睛,認真地打量起一旁腰身還算纖細的崇賢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