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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經流行起陛下抱著貓的畫像,小民們不知陛下長什么樣,只是畫著俊俏的龍袍男子抱著貓。這畫像在閨閣里悄悄流傳……” 京兆尹說完,已經有點站不住。 他單獨面圣的機會不多,只知陛下威重,喜怒難辨。那些個小民真是無知,不過聽說陛下抱著貓,便猜測其風流俊俏,有一顆暖人的心腸。 卻不知這高高在上的君王,翻手為云覆手雨,哪里是尋常人的模樣。 楚鈞擱下筆。他倒沒什么特別的感覺,一定要說的話,有些新鮮。 在他面前說話的人,絕不敢如此大膽揣測,而他登基后面對群臣之時,也一向以威嚴自持要求自己,竭力按照一個合格的君王應有的樣子,收斂起自己的真實情緒。 他知道,朝中盛傳,除了蘇近無人能看出他真正的喜怒。他也知道,饒是蘇近,也有許多不知所措的時候。 君王本來就不該為人所了解,可是,楚鈞卻又想起童冉在金河監、在小鍋縣,那些百姓見了他爭相問好,一點做戲的痕跡也無,完全是發自內心的。 后來甚至連作為老虎的他都出了名,許多人見了,也會跟他打招呼。 楚鈞長久沒有說話,京兆尹心中惴惴。 終于,他聽見陛下的聲音傳來,那聲音淡淡道:“不過是街頭巷尾的閑聊,隨它去吧?!?/br> 威嚴慣了,偶爾也想放松一下。 如果自己放松不了,在那些小民的嘴里當個普通人也好,就像在童冉那里,可以當一頭任性的小老虎。 “你退下吧?!背x道。 京兆尹逃過一劫,不敢再多言,立刻告退。 楚鈞想了想,又叫蘇近宣了童冉。 童冉前兩日出過一趟宮,聽說去探望了吳立。 二十軍棍而已,有什么可探望的? 不過他既出過宮,街上的言論應該也是聽過的,不知道會如何想。 童冉來后,蘇近奉楚鈞之命,磕磕絆絆地重復起京兆尹所言。其他人觀察楚鈞都是偷偷的,童冉尊卑意識不強,一時興起就忘了規矩,眼帶笑意直直瞅著楚鈞。 楚鈞批折子,仿若未聞,耳尖卻悄悄紅了。 蘇近言畢,童冉道:“坊間言論臣聽到過一些,只是沒有蘇公公說的這樣齊全?!?/br> “你如何看?”楚鈞從折子里抬起眼,與童冉的視線輕輕一觸,一觸既收。 “都是一些正面的說辭,雖然不真實,但也無妨?!蓖降?,“普通小民原就不可能了解陛下,但若能在他們心里塑造起一個正面親民的印象,對陛下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只是微臣建議陛下,適當用一些人引導輿論,現在這個……呃,顯得陛下有些過于親民了?!?/br> 童冉說得比較委婉,這何止是親民,不少閨閣女子都把他當成溫柔體貼的夢中情人了。 不過,憑良心說,如果他是一名生在現代的政治家,什么都不用說,光憑臉就能拿下半壁江山。 楚鈞幾乎沒有思考,直接道:“就依你說的做。蘇近,吩咐下去,讓子常去辦?!?/br> “是?!碧K近道。 童冉不疑有他,自顧自品了一口茶。 蘇近躬身退下,出去前多看了童冉一眼。陛下的反應太出乎他的意料,即使是國舅傅霖提這樣的建議,陛下通常也會斟酌再三,可這個童冉一說,陛下好像不過腦子似的。 雖然最終的指令看不出問題,但蘇近怎么都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一個男版的褒姒。 難怪國舅防童冉跟防賊似的。 傅霖自詡國之重臣,要為國為民,蘇近就不用管這些了。他只效忠楚鈞一人,陛下就是要再搞一出烽火戲諸侯,他也自當領命行事。 蘇近出去后,童冉喝完了一盞茶,楚鈞沒讓他走,卻也沒有多話。 他坐在御案前一本一本批著奏折,用的是童冉制作的羽毛筆,經過這些時日,楚鈞寫起硬筆書法來如魚得水,比習慣硬筆的童冉寫得還好。 筆尖接觸紙頁的聲音唰唰而過,童冉忽然道:“陛下?!?/br> “嗯?”楚鈞停筆,看著他。 童冉一時沖動,沒想到來不及思考已經開了口,他不便收回,只好硬著頭皮道:“小虎有幾日沒見您了,想得緊。還有崽崽,就是臣的老虎,您賜過茶葉給它的。要不要去臣那里看看它們?” 童冉低下頭,越說越不敢看楚鈞。 自己說的這是什么胡話,邀請皇帝去看他的貓跟老虎?他怕不是腦子被門夾了。 “好?!背x卻擱下筆,站了起來,“批了這會折子,也正好出去走走?!?/br> 童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嗖得抬起頭。 楚鈞已經從御案后起身,活動著筋骨向他走來。 “走吧?!背x道。 童冉不知怎的,一股熱氣涌上來,臉唰得guntang。 * 那天看貓和老虎的時候,小貓咪很高興,圍著楚鈞喵喵叫。小老虎半分面子不給,一直在睡覺。童冉則渾渾噩噩,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什么。 之后一連幾天,童冉都沒在宮里待,每每宮門下鑰之前才回去。 這天,小老虎難得醒得早些,他便帶好久沒出門活動的虎崽子,去了兵部直轄的煉鋼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么么噠! 第98章 第九十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