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春[古風]_分節閱讀_40
“是么?”趙青俊俏的臉上漾過一絲譏誚的笑,“那我可不能再留你了!” 趙青雖然只有十六歲,可是生在那樣復雜的家庭,怎么會純真無邪? 他只不過在慧雅面前手足無措罷了! 趙青鳳眼如水,掃過葉瑾和付春恒,聲音平淡:“人犯證據確鑿,負隅頑抗,還不用刑?” 葉瑾和付春恒當下拖著竹杖走了過去。 蔡玉成上前摁住了拼命掙扎的宋苦齋,仵作劉秀中把汗巾團成一團塞到了宋苦齋嘴里。 隨著一聲聲竹杖敲在人體上發出的沉悶聲音,宋苦齋的掙扎愈來愈微弱,終于一動不動癱軟在地上。 劉秀中檢查過后,起身看向趙青:“大人,已經沒了氣息?!?/br> 趙青看向身后的屏風:“穆十二,完成沒有?” 屏風后傳來穆遠洋猶帶興奮的聲音:“只差幾句話了!” 沒過多久,穆遠洋就捧著幾頁紙洋洋得意地走了出來,遞給趙青道:“阿青,你看看怎么樣,是不是文采斐然冠絕古今?” 趙青細細看了一遍,覺得作為供詞,辭藻實在是過于華麗了些,卻懶得吐槽。 他抽出最后一頁,把穆遠洋模仿的宋苦齋的花押和以前搜集到的宋苦齋的花押對照了一番,覺得一般無二了,這才點了點頭,把供詞最后一頁抽出交給了付春恒。 付春恒和許家英配合默契,他接了供詞,許家英馬上拿了墨盒子走了過去。 付春恒蹲下身子,拿起宋苦齋的右手大拇指,在許家英手里的墨盒子里蘸了蘸,用力在供詞上摁了下去。 丁小四披著油布雨披快步走了過來,把雨披扔在一邊架子上,聲音里有著壓抑不住的興奮:“朱玉蓮自縊了!” 趙青拿著已經簽了花押和拇指押的供詞,沉聲道:“案件了結了?!弊C據、供詞、花押和拇指押俱全,這個案子誰也翻不了了。 聞言外堂里眾人都松了一口氣,臉上俱現出輕松的神情。 正在這時,守在外面的丁小五跑了進來:“稟大人,知縣大人帶著一群人來了!” 趙青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起身道:“我去迎接白大人!” 白吉光皺著眉頭大步走了過來。 如今朝廷之中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洶涌,趙青天生屬于定遠侯一派,宋苦齋則是毛太師的親信,如今定遠侯一派和毛太師一派對上,他作為小小的永平知縣,夾在其中實在是無所適從,連選擇都不用做了,估計兩派誰也不會在乎他這個小卒子。 他的親信緊跟著他為他打著傘,自己的身上被雨給淋透了。 一群穿著黑色油布斗篷的陌生人緊緊跟著白吉光大步走了過來。 快到外堂臺階的時候,他們一抬頭,就看到了立在廊下迎接的趙青。 屋檐下掛著幾盞氣死風燈,在風雨中搖晃著,散發著清幽的光,映在趙青俊俏的臉上,卻平添了幾分冷森。 他臉上帶著輕松適意的笑,灑然拱了拱手:“見過白大人!” 而趙青的視線則越過白吉光,落在了白吉光身后的黑衣人身上,微微一笑,道:“毛二爺,你來晚了!” 那人伸手去掉頭上的兜帽,面無表情看著趙青。他大約二十四五年紀,目若寒星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的唇緊緊抿著,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魅力。 他越過白吉光,緩緩走上臺階,立在那里看著癱在地上的宋苦齋,伸出白皙的手向上揚了揚。 一個黑衣人快步上來,蹲身在宋苦齋身上檢查了一番,起身道:“稟二爺,宋管家已經死了?!?/br> 毛宇震聞言也不多話,直接向趙青和白吉光揖了一揖:“告辭!”既然人已經死了,那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抬腿匆匆走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清泠泠的,似乎帶著玉碎的余韻。 白吉光立在臺階下發了半天愣,這時忽然打了個哆嗦清醒了過來,他仿佛什么事情也沒發生似的,很隨意地向趙青拱了拱手:“夜已深了,愚兄也要去睡了,賢弟也早早休息吧!” 趙青點了點頭,鳳眼中含著一絲微笑:“白大哥早早休息吧!” 白吉光見趙青態度甚好,顯見是沒有怪自己把毛二爺帶過來,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氣,退了幾步,轉身離開了。 給他打傘的親信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慌忙舉著傘跟了上去。 趙青心事已了,這一覺睡得極為香甜,一直到了巳時還沒有醒。 丁小四去縣衙大堂應卯了,外堂里此時只有丁小五在用清水沖洗地面。 地面其實昨夜已經沖洗過了,可是丁小五怕一向有些潔癖的趙青犯惡心,因此一遍一遍地沖洗著。 他正在忙碌,忽然聽到屏風后傳來一聲驚叫,聲音壓抑低沉,不是自家二公子是誰? 丁小五忙放下手中的銅盆沖了進去:“大人,怎么了?” 趙青穿著雪白的中衣坐在床上,烏黑的長發披散了下來,俊臉微紅,鳳眼中帶著一絲迷茫,正怔怔地發著呆,白綾底子寶藍緞面的薄被凌亂地堆在他的身上,似乎是做了噩夢驚醒的模樣。 聽到丁小五的聲音,他才如夢方醒,滿面通紅喝道:“出去!” 丁小五嚇了一跳,忙退了出去。 臥室里又靜了下來,惟有放在角落里小幾上的西洋金自鳴鐘“咔咔咔咔”走動著,襯得四周靜寂得很。 趙青覺得貼身衣物內不太舒服,難受得很,心里有些惡心,可是想到方才那旖旎難描之夢,想到夢中慧雅的柔媚,一股酥麻的感覺便從脊椎升起,瞬間擴散到全身…… 他伸出雙手捂住了臉,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不正常,居然在夢中那樣對待慧雅…… 第二日慧雅起來,雨早已停了,一輪紅日噴薄而出,趕走了所有的陰霾、狂風和寒雨,給人世間帶來無限的溫暖和光明。 因為心里有事,慧雅很早就起來了,索性先去小廚房尋了李mama,要了熱水在小廚房隔壁的水房洗了個澡。 李mama一邊用木桶給慧雅提熱水,一邊絮絮道:“你身體還沒大好,不要用那些不好克化的東西,惠明昨日已經把你的藥取回來了,我已經燉上了,到時候燉得爛爛的,放上冰糖,你好好吃兩碗!” 慧雅想起馬醫官開的“佐以冰糖”的紅豆薏米湯,心中暗笑,道:“mama,謝謝你,我一定要吃三大碗!” 這天早飯慧雅果真吃了三碗紅豆薏米湯。 李mama在一旁瞧慧雅吃了第二碗,又要第三碗,便憂心得很,不停地問:“慧雅,飽了么?不要撐著了!” 慧雅笑瞇瞇:“我不是正在長身體么!” 李mama也笑了?;垩湃缃裾情L身體和發育的時候,如抽條的小柳樹一般,好像幾日不見,就要長高一些似的。 那嚇人的毛二爺如黃鶴一般,一去縣衙便不再復返,朱俊和王氏等了半日,不見毛二爺回來,漸漸都放下心來。 雨一停,廊下種的幾株月季花便開了,嫩黃、雪白、粉紅和大紅的花朵在微風中搖曳,散發著宜人的清香,王氏便讓人搬了張紫檀木折枝梅花貴妃塌正對著月季花放在廊下,把上面鋪設得柔軟舒適,讓朱俊趴在上面,自己抱了貴哥陪朱俊坐了,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正說話間,四娘馬甜甜來了。 馬甜甜身材嬌小,因此頗愛穿高底繡鞋。 今日為了見朱俊,她打扮得格外用心,頭上堆滿珠翠,臉上nongnong地妝飾了,顯得粉面朱唇,身上穿著一件月白串枝山茶花羅立領衣衫,系了一條羊皮金沿邊挑線紬嬌綠緞裙,露出了一雙尖瘦的老鴉緞子綠鎖線高底鞋,扶著丫鬟秀珠搖搖擺擺來了。 王氏抬眼見了馬甜甜妖嬈的模樣,眉頭不由皺了皺,卻沒有說話。 馬甜甜走過來,搭著秀珠的手給朱俊和王氏行禮:“見過老爺、大娘?!?/br> 朱俊是不可一日無女人那種人,受刑之后素了好久,此時一見馬甜甜渾身都酥了,笑瞇瞇招手道:“甜甜,來坐我左邊!” 馬甜甜柔順地走了過來,香馥馥的身子緊挨著朱俊在貴妃榻左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