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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完全放心地閉上眼睛,把自己交給任何一個人。 二哥冰冷的聲音從耳畔傳來:“閉上?!?/br> 江云疏只得乖乖閉上眼睛,手指不安地攥緊了手心中的碧靈草??床灰娭車那闆r,更加十二分提防。 一道強烈的銀光從江云疏周身環過,帶起狂風將四周的架子通通掀翻,原本站在閣樓中的人竟一瞬憑空消失。 . 白澤處理完事情,回到花園中的閣樓,見到的卻是滿地狼籍。 門口附近擺了陣法,隔斷了自己的神識。二樓上自己多年收藏的法寶仙藥全都摔了一地,自己親手給他披上的斗篷也落在地上。 然而白澤根本無心在意那些法寶,只將那斗篷拾起攥在手心,匆匆將兩層樓的每個角落都尋了個遍,也沒有尋到人去了哪里。 他身上一點法力都沒有,自己不過是去收拾了幾個妖修的功夫,他怎么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摔了東西逃走? 白澤回身走出閣樓,命人將整座花園連同宮殿都圍起來細細搜索,結果一無所獲。 白澤仔細回憶起方才自己和他相處那短短的一段時間。他雖然沒有抱怨過一句話,也沒有給自己看過任何臉色,卻難掩對自己的疏離。 所以他終究還是不愿意和自己待在一起?還是因為聽到自己為他找碧靈草受傷的事,怕留在這里會給自己添麻煩?千年之前那一場劫難還不夠嗎,他還要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模樣才肯罷休? 是自己低估了他的能耐,剛才就不應該放他獨自出來。 一定要把他抓回來,永遠鎖在宮殿里。 . 江云疏一閉上眼睛,就被拉入自己的識海之中。 四周一片幽暗,悄無聲息。 江云疏悄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抬眼望去。猶如薄暮的昏光中,一名男子徐徐走近。他一襲月白長衫,腰間斜佩一柄墜銀白流蘇的湘妃竹骨折扇,身似修竹臨雪,冰清玉潤,清冷絕塵。 因為背著光,江云疏完全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能看到一方弧度優美的下頜。 他俯身將人抱在懷里,在江云疏的眉心輕輕一吻,柔聲道:“小疏?!?/br> 聲似云林泉澗。 被他抱起來親到的一瞬,江云疏渾身一僵。然而情況過于詭異,江云疏決定不輕舉妄動。 他似有所察覺,垂眸望著躺在懷里的人,微微瞇起眸子,用手輕輕撫上江云疏長長的睫毛。 江云疏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在盡力克制著。 沉寂許久后,耳邊響起一個冷冽沙啞的聲音,語氣卻甚是溫柔:“在怕我?不愿面對我嗎?” 江云疏繼續死尸一般躺著,只裝做沒聽見。 “我來遲了,讓你受傷了?!币恢皇州p輕撫過脖頸上的傷口,耳邊的聲音輕柔道:“我的神識與你相伴二十年,你醒來的那一夜,我本該回去。當日偶遇變故,來不及與你道別。故而今日回來尋你,與你說幾句話?!?/br> “既不愿與我交談,你聽著就好?!?/br> 江云疏默不作聲,暗暗提起戒備。 耳邊的聲音顧自言道:“我在意你,見不得你想著離開我的模樣,也見不得你與他人接觸。這一點,你必須記得清清楚楚。知道么?” 江云疏暗自腹誹,這么不講道理的變態要求,虧你能說得這般平靜而且理所當然,像我本來就欠你的一般。 “今日是我錯怪于你,日后自會補償。但倘若今后你做出不該做的事,被我得知,你應當知道后果是什么?!蹦凶訐崦剖璧哪?,溫柔道:“小疏,待全力恢復,我會回來找你,就在這幾月之內?!?/br> “小疏,你屬于我,永遠不許背棄我,記清楚了?” 江云疏聽得渾身發毛,卻閉著眼一言不發,繼續躺著裝死。 遲遲沒有等到江云疏的回應,男子的聲音依舊溫柔如水,道:“今后若有危難,按住臂上梅花血印喚我,我自會出手相助?!?/br> 男子的最后一句話說完,江云疏猛然被推出識海,一瞬睜開了眼。 眼前是一片石壁。 江云疏坐起來,只見自己身處一座山間洞xue,身下是一方平整干燥的石臺。 想起方才識海之中的情景,江云疏抬起左臂。 寬松的袖口從小臂上滑落,白皙的肌膚上露出一道梅花形狀的印記,鮮紅如血。 ——梅花血印。 方才自己識海中見到的男子,就是二哥?江云疏莫名想到了“人模狗樣”這個詞,實在無法把剛才見到的翩翩公子和二哥那個變態劃上等號。 江云疏回憶了一遍二哥說的話。二哥是寄托在自己身上的一縷分神,江云疏猜測他的真身極有可能在落雁山上。 那一夜落雁山群魔震蕩,二哥從前世一個只會在識海中發號施令的聲音,變得深不可測,出手便震塌了一座千年高塔。這還是沒有恢復全力之時,倘若等他完全恢復,翻覆天地恐怕也不在話下。 江云疏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從二哥的手段和破壞力,以及在落雁山那一夜的種種蹊蹺,二哥莫非就是被鎮壓在落雁山的那位…… 想到此處,江云疏的身子一抖。 并非因為驚懼,而是被凍的。江云疏垂下眸子,發現自己渾身只剩下一件雪白的衣衫,原本披的白澤毛斗篷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