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
謝玄禮走到小皇帝的書桌前,拿起小皇帝的字帖,邊看邊道:“臨王關押在天牢已久,是時候提出來審問審問?!?/br> 沈芍蓉皺起眉,“玄文的意思是……?” 謝玄禮并未回答,而是對小皇帝道:“字寫得尚可,比前陣子進步不少?!?/br> 姜太妃對小皇帝來言過于陌生,一年也就在家宴上見那么幾次,她的死訊在他聽來無足輕重,他更在意的是謝玄禮難得地夸獎?!靶∈?,今夜你能不能陪朕一起睡?” 沈芍蓉無奈道:“阿彥你是一國之君,不能太依賴你小叔,知道嗎?” “可是……”小皇帝委屈地對對手指,“小叔不是馬上要出遠門了嗎?有好長一段時間朕都見不到小叔了?!?/br> 這段時間謝玄禮的確甚少進宮,連帶著小皇帝也忽視了不少,想著下次回來這小家伙肯定又要長高不少,謝玄禮難得的有些不舍,輕一頷首,“好?!?/br> 大概是沒想到謝玄禮如此痛快地就答應了,小皇帝整張臉都亮了起來,丟下筆就往他懷里撲,“小叔小叔,你真好,阿彥最喜歡小叔了?!?/br> 沈芍蓉看得心情有些復雜,小皇帝對謝玄禮的喜愛似乎超過了對自己的喜愛,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當夜,謝玄禮便宿在了小皇帝的寢宮,和小皇帝一起躺在龍床上。想著自己大概是除了皇帝皇后和后妃唯一一個睡過龍床的人,便有某種怪異的感覺。以前他也和小皇帝同寢過,不過那個時候的謝明彥不過是一個還沒斷奶的小娃娃,現在他不似以前那邊圓滾滾,還越長越像沈氏一族,現在睡在他身邊,謝玄禮不禁有些失眠,干脆借著昏暗的燭光看起折子來。 不過這孩子喜歡踢被子的毛病還是沒改。謝玄禮嘆了口氣,給他蓋好被子,喃喃道:“你可快些長大吧,小叔真的……快熬不住了?!?/br> 次日,謝玄禮同小皇帝一次上完朝,便直接去了天牢,提審謝玄文。 除了謝玄禮,只有天機營參與了此次審問,其他人對整個過程一無所知,只得到了一個不容置疑的結果。 臨王謝玄文,與江湖魔教有染,勾結突厥jian細,通敵叛國,按大楚吏律,難逃一死;攝政王念在手足情深,予他一條生路,革去王位,貶為庶人,發配邊疆,永生不能入京。 處理好這等事,謝玄禮就開始為出使西域做準備。如今突厥對大楚虎視眈眈,北邊的北戎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此行必須掩人耳目,萬不能打草驚蛇。 他帶了幾個侍衛,挑了幾名侍女,偽裝成走親戚的大戶人家,當然,還有不少隨身的影衛一路隨行。至于沈予風,謝玄禮隨隨便便給他安了一個表弟的身份。 這幾日,沈予風依舊窩在浣月閣養傷,屋子里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味。自從上次謝玄禮過來“敲打”了聽夏和聞秋,兩人徹底老實了下來,任憑沈予風怎么挑逗,都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像極了她們的主子。 沈予風百無聊賴地看著兩人,一個人在院子里替他煎藥,另一個則低頭刺繡?!奥犗?,聞秋,我們來下棋如何?” 兩人異口同聲,“不?!?/br> “為什么?” 聽夏放下手中的刺繡,眼帶責備地看著他,“沈公子就別為難我們了,王爺生氣起來可是很可怕的?!?/br> 沈予風想起謝玄禮幾次朝自己發怒的樣子,“可怕?我倒不覺得,說可愛還差不多?!敝x玄禮愿意對他發脾氣,證明心里仍舊還念著他。沈予風并不害怕他生氣,他怕的是那雙眼里無波無瀾,再也映照不出自己的身影……就像在那個雪夜一樣。 聽夏和聞秋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不過,為何你們同我親近些,王爺就會生氣呢?” 聞秋悠悠地看著他:“沈公子不是自命風流么,這都看不懂?” 沈予風微微一愣,他自以為自己善于看透人心,以前在風月場混跡,他總是能猜到美人的所思所想??稍谥x玄禮這里,他卻始終猜不透。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 沈予風細細地品味著聞秋的話,卻感覺腦海里始終有一團迷霧,怎么也尋不到真相。 又過了數日,沈予風的身體總算養好了大半,在一個晴朗的春日,踏上了西行的道路。 謝玄禮大概是看在他身體不佳的份上,仁慈地允許他與自己同乘一輛馬車,和他們的一起的還有本該在騎馬的凌錚。凌錚一開始實在不明白為何王爺要他與之同坐,上路之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存在大概是讓相顧無言的兩人沒那么尷尬。 謝玄禮正拿著一本書,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凌錚注意到此也沒多想,只以為王爺是為書中情節不爽,一旁一直閉目養神的沈予風卻道:“王爺若是頭暈,就別看書,小憩片刻比較好?!?/br> 謝玄禮充耳不聞,手里依舊拿著書,目光卻渙散起來,眼皮微合,頭一點一點,眼看著書要從他手中滑落,沈予風眼疾手快地把書從他掌心里抽出,又拖住他的臉頰,置于自己肩上。面對凌錚投來的高深莫測的目光,沈予風彎唇一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凌錚只覺得臉酸,默默把目光移向窗外。 謝玄禮似睡得很沉,平緩地呼吸著,沈予風側過臉看著他,似乎只有在熟睡的時候,他才會卸下一聲防備,不像是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攝政王,反而像消失許久的阿禮。想當初,阿禮也是一坐馬上就不舒服,躺在自己懷中皺著眉,模樣既可愛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