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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馬上就要天明, 燃了一夜的紅燭蠟炬成灰,掛在屋頂上的緋紅紗幔也比白日遜色不少。新房內一片狼藉,人去樓空, 只留下庭院里還未清理的暗紅色的血跡。 西域使團得知自己送來的公主是冒牌貨,震驚之后更是不寒而栗。一大早就帶著萬兩黃金去攝政王府負荊請罪。智堯腆著臉,萬分討好,“此事我已在信中稟明王上, 我國定會追查事情的真相,給大楚一個交代?!?/br> 謝玄禮端坐著, 自顧自地喝著茶,似乎全然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智堯等了半天都無回復,只好干笑道:“那大楚和西域結盟之事……” 謝玄禮終于有了些許反應,“本王的人查到, 貴國公主一入大楚國境,就被人掉包,或者說是自愿出逃更為貼切?!?/br> 智堯面色一僵,為難道:“這……” “聽說, ”謝玄禮緩聲道,“公主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貼身侍衛?” 智堯沉痛道:“王爺,其實我們公主還有一個孿生弟弟,也是一副傾國傾城的容貌,要不然我同王上說說,把這位皇子給您送來當王妃?”堂堂一國皇子,以男兒身份嫁入他國,雖不說是什么奇恥大辱,也是自降身份了。智堯以為這般示弱能打動謝玄禮,沒想到卻換來對方的一計冷眼?!澳峭鯛斢惺裁聪敕??” 謝玄禮將手中茶盞放下,“聯姻之事日后再議,聯盟可以繼續?!敝菆蚵勓詣傄梢豢跉?,又聽見他道:“不過合作方式還需修改一些?!?/br> “王爺的意思是?” 謝玄禮只說了四個字:“借地藏兵?!?/br> 智堯瞪大眼睛,欲言又止,最終也沒說拒絕的話來,只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必須請求王上的旨意?!睆木┏乔巴回蔬吘?,耗時耗力,邊境又荒蕪非常,環境惡劣,實不利于行軍打仗;而西域與突厥都城相隔不遠,讓大楚的軍隊深入西域境內,兩國聯合出兵,定能打突厥一個措手不及。只是,即使兩國是同盟關系,這種做法未免風險太大,萬一他們大勝歸來,大楚覺得還沒有吃飽,順便把他們也吞了,他們真的是無處可逃。 “嗯,七日之內,給本王答復?!?/br> 智堯咬牙點頭,“那無其他事,王爺,我先……” “慢著。為捉拿刺客,本王的人受了些傷,聽聞西域的天山雪蓮可救死人,解百毒?!敝x玄禮只說到這里,智堯便立刻明白了,天山雪蓮世間少有,就算是在西域皇宮也不過數十只,但他也非常清楚,現在不是舍不得這些藥材的時候,馬上道:“我回頭就命人取來獻給王爺?!?/br> 謝玄禮面色稍霽,“本王還有一物相求?!?/br> “王爺請講?!?/br> 謝玄禮靜了一靜,“本王想要……長相思?!?/br> 這幾日,謝玄禮就在王府,一次都未入宮,所有的事情也在王府里處理,早朝一連休了幾天,朝臣議事都要來府上,大家都知道王爺在新婚之夜的遭遇,深表同情并表示理解。 王府里有一處坐北朝南的院子,名叫浣月閣,布置得精細不已,房里鋪滿了毯子,充斥著淡淡的蘭木清香。 當日,沈予風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凌錚親自把他抱來此處。沈予風身材頎長,抱在手上卻比女子重不了多少,原來穿著衣服還看不出來,沒想到這南疆世子幾乎是瘦骨嶙峋。他脈象混亂,內力盡失,謝玄禮這一箭過去更是雪上加霜,幾乎要了他的命。 劉太醫從宮里匆匆趕來時,沈予風胸前的衣襟已被鮮血浸染了一大片,床上也滿是鮮血,好似他的血就要這么一點一點地流干,觸目驚心。箭頭上涂有劇毒,好在這毒是天機營的秘毒,解藥也只有天機營有,盛永安立刻就送來了解藥,只是那玉簪上的毒,就沒有那么好辦了。當務之急是處理好沈予身上的傷口,劉太醫替他剪去衣衫時在里頭找到了一碧綠的藥瓶。 過后,劉太醫研究了一番瓷瓶里的藥丸,驚訝道:“若老夫沒有猜錯,這應該就是江湖上流傳已久的清心丹?!?/br> 凌錚覺得這名字有幾分耳熟,“清心丹?” “沒錯,清心丹有強身健體,固本培元之功效,對某些身體根基受損之人有奇效。只是這丹藥的配方為武林盟獨有,就連皇宮里也找不出一顆。老夫也是年少時在江湖上偶然見識過此藥,上次世子找到老夫,老夫稍稍一提,沒想到世子真的找來了……” “你說南疆世子?”凌錚沉聲道,“他找你做甚?” “自然是詢問王爺的身體情況?!?/br> 凌錚嘆了口氣,“原來如此?!?/br> 后來,他把此事告知自家王爺,王爺只是淡淡地點頭,“知道了?!?/br> 那清心丹最終和天山雪蓮一起,用在了沈予風身上。天山雪蓮解了他身上大部分的毒,還剩下的一些,只能日后再慢慢調理。胸口上的傷,再加上余毒未清,沈予風一連昏睡了數天,才悠悠轉醒。他受傷的事情只有攝政王府的人知曉,連太后都以為自己弟弟早早地回了南疆王府。 在院子伺候傷者的是一對姐妹花,jiejie叫聽夏,meimei名聞秋,兩人身在王府多年,又被橋雨調/教過,機警聰慧,心思縝密,最重要的是對攝政王忠心耿耿。 聽夏剛喂沈予風喝完藥,端著空碗走出屋子,關門前看到床上的男人已翻過身去,秀頎高挑,細骨肩寬,本應是風流才子的模樣卻因深受重傷成了弱不禁風的冰美人,她想起剛剛喂藥時男人如水波漣漣的目光,不時地看向門口,似在期待著什么,不由地暗自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