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秋桐想也不想便答應,“我知道了,此事交給我即可?!?/br> 謝禮原本想讓秋桐隱瞞這件事,仔細一想又覺得沒多大必要。秋桐對白雅忠心耿耿,凡是肯定以他為主;自己又跟在沈予風身邊,凡事都瞞不住他。 按照沈予風的說法,羌州離紅燈門還有幾日的路程。沈予風縱使輕功了得,出遠門卻一點也不像個江湖人士。他包了一輛華麗舒適的馬車,又顧了經驗老道的車夫,帶著沈半舟找人送來的一大疊銀票,慢悠悠地上路,儼然一個世家公子哥。 考慮到沈予風的身體情況,他們盡量白天趕路,晚上在城鎮的客棧中居住。沈予風半夜犯病的情況一日比一日好轉,他自稱是因為馬上就到秋分的緣故。 “到秋分前一天,基本就不礙事了?!鄙蛴栾L道。 馬車出了羌州,為了趕時間車夫選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小道,路面沒有管道平整,幾乎是沒有修繕的狀態,路途顛簸,謝禮被晃得頭暈想吐。 沈予風見狀把人摟在懷里,讓他枕著自己的大腿,“阿禮睡一覺吧,睡醒就到了?!?/br> 謝禮搖搖頭,“不必,沈郎陪我說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更好?!?/br> “好?!鄙蛴栾L輕笑一聲,撥弄著謝禮額前的發絲,“阿禮想聊什么呢?” 謝禮閉眼道:“你們口中的‘萬家燈火’,究竟是什么?” “紅燈門有一大半的人都練了催情大法。你想想,對于我們這種熱衷魚水之歡的人,半年不與人歡愛是什么感覺?” 謝禮嘴角上揚,“想必很不好受?!?/br> “禁欲半年,好不容易熬到了秋分,禁錮解除,大家久旱逢甘霖,自然要在當夜盡情釋放,也算是過一個傳統節日了,門人稱之為‘萬家燈火’?!?/br> 謝禮遲疑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那你們是如何慶祝節日的呢?” 沈予風彎下腰,在謝禮耳邊低語一句,謝禮的耳根迅速變紅?!巴?、停車!” “阿禮?” 謝禮面如土色,“我要吐了?!?/br> 沈予風:“……” 待馬車停穩,謝禮沖出去就是一陣嘔吐。沈予風無奈地拍著謝禮的后背,“阿禮不適合長途奔波,以后還是在家繡花帶孩子罷?!?/br> 謝禮虛弱道:“還有多久?” 車夫答:“離一下個城鎮還有三四個時辰的路程,不過前面有一個小村莊,走幾步就到了。這位公子身體不適的話可以先在那里找戶人家湊活休息下?!?/br> 謝禮期期艾艾地看著沈予風,眼中似含著一汪清水,簡直要把人溺斃。 沈予風心中一動,這榆木寶貝也知道誘人撒嬌了,吩咐道:“那就在這里停車,我們走過去?!?/br> 謝禮聞言松一口氣,這才有心思四處看看。遠處的山,近處的河流,腳下的一草一木都分外熟悉?!斑@村莊叫什么名字?” “落崖村?!?/br> 謝禮恍然。 “阿禮來過此處?”沈予風問。 “嗯,這里便是我失憶后第一次醒來的地方?!?/br> 車夫留在原地看守馬車,謝禮和沈予風一同向村里走去,越走越覺得奇怪。傍晚應該是炊煙升起的晚飯時間,可一路走來一個村民都沒有看到。謝禮敲了村頭村花家的門,無人應答;從窗外看去,里面的家具都蒙著一層灰塵,天花板上也結了一大片蜘蛛網,顯然許久無人居住。兩人一連看了幾家,都是類似的情況,整個村莊似乎成了一個空村。 “奇怪?!鄙蛴栾L道,“落崖村的村民都去哪里了?” 謝禮低頭沉思,“莫非是因為饑荒?” “嗯?”沈予風蹙眉,“旱災不就早就解決了嗎?羌州明明都是一片歌舞升平?!?/br> “羌州是鎮南王的地方,肯定也是第一個被朝廷接濟的地方。至于其他城鎮村落,恐怕就沒那么好運了?!?/br> “你的意思是,羌州只是沙漠中的綠洲,一塊給鎮南王看的遮羞布,其他地方的百姓依舊困與水火之中?” 謝禮長嘆,“怕是如此?!辈贿^一月前的落崖村,村民雖然生活困難也不至于餓死,但是現在…… “沈郎?” 沈予風站在一間茅屋前,低著頭一動不動。謝禮走到他身邊,發現他腳下有一口大鍋,幾根白森森的骨頭靜靜地躺在里面。 謝禮驚呼,不自覺地抓住沈予風的手臂,“這是……人骨?” “從大小上看,應該是嬰兒的骨頭?!?/br> 易子而食,謝禮只是聽說過,現在才親眼所見,心中沉重不已?!霸懔?,胭脂!” 胭脂彎著腰,努力地尋找河里并不存在的魚蝦蟹。她已經五天沒有吃東西了,早已餓得頭暈眼花,可她不能倒下,倒了下她躺在床上的父親怎么辦? 河水淺得一眼就能看到底,不出幾月就會完全干涸。胭脂努力了一天,一無所獲,踉踉蹌蹌地走上案,坐在樹下休息。她很苦惱,今天又什么都帶不回去,若是以前肯定要被爹爹一頓臭罵,可是現在爹爹說不定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 難道她也要和村民一樣,餓的餓死,還有力氣的就離開落崖村去外面討生活?但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胭脂越想腦袋越沉,上下眼皮直打架。 恍惚中,她看到一白一紅兩個身影遠遠地朝她走來…… 沈予風百無聊賴地看著謝禮一勺一勺地給胭脂喂蜜水,心想他都還沒被美人喂過蜜水呢,這小丫頭真是艷福不淺。見美人眉頭緊鎖,面露擔憂,沈予風安慰道:“放心,她只是體力不支暈了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