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

    容允問他。

    肖深蔚眨巴眨巴眼，沒說話，轉過頭又盯著地面發起呆來。

    “要回家嗎？”

    容允又問。

    “……家?！?/br>
    肖深蔚抬起頭，眼睛里閃過一絲疑惑。

    “嗯，回家?！?/br>
    容允指了指樓上。

    肖深蔚抬起頭看了半晌，慢慢搖了搖頭：“……沒有……狗……和貓……”

    容允的鼻子突然一酸。

    “……捂好耳朵??！要來了——”

    大叔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小孩們捂著耳朵笑著四散開來。

    一個小女孩拽著肖深蔚的帽子躲在他身側，探頭探腦地朝爆米花機那邊看。

    肖深蔚愣了一下，把小女孩攬到懷里，捂上了她的耳朵。

    然后他感覺到耳朵上一陣暖意。

    是容允的手掌心。

    “pong?。?！——”

    一聲巨響，似乎連大地都在震顫。

    爆米花的香氣彌漫開來。

    小女孩笑起來，噠噠噠跑過去跟其他小孩一起圍在大叔身邊，張開小手：

    “我也要，我也要——”

    肖深蔚蹲在原地揣著手，看著那邊的熱鬧，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沒想。

    “轟隆隆——”

    天邊穿來震震沉悶的雷聲。

    “下雨了?！?/br>
    臉上落了點綿絲絲的涼意。

    大叔開始收攤兒了。

    小孩子們一哄而散。

    容允抬起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走過去把肖深蔚拉起來。

    肖深蔚也不吭聲，乖乖被牽著往前走。

    只是在路過樓門口的小花壇的時候，容允的腳步頓了頓。

    花壇里載著的光禿禿的小樹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冒了些零零星星的極小的翠芽，此時正在微風細雨里輕輕搖曳著。

    ……春天要來了啊。

    ……

    ……

    決定立刻動身啟程回綠洲是在第二天。

    原因是那個肖姓喪尸在半夜里綠著眼睛把他的儲備糧舔了個遍，卻硬是強撐著沒能下口。

    當然最后的結果是被Alpha強行用標記鎮壓。

    所以肖深蔚清醒過來的時候，看著身上的一些痕跡和奇奇怪怪的信息素味道陷入了沉思。

    睡懶覺挺好的，就是屁股疼。

    ……我現在去找容允打一架還來得及嗎？

    大興人民對于肖深蔚的匆忙離開感到不舍，其中以大興各大新聞組的小編們最甚。

    ——多好的頭條素材??！

    在肖深蔚帶著炭頭滿城撒歡兒的那段日子，是小編們過得最滋潤的時候，月工資一度突破往年上限。

    肖深蔚很喜歡大興。

    但是出于一些現實因素的考慮，他們還是決定先回綠洲。

    至少，要等他把身上的病毒拔除，不會再對這些市民們構成威脅。

    離開之前他們去了一趟李叔的家。

    李叔和他的村民們由于在去年的喪尸圍城中的突出貢獻獲得了大興的居住權，分到了一棟三層的小居民樓供他們居住。

    這里哪兒都好，除了有些荒僻。

    不過對于這些村民來說，也樂得清靜。

    只是肖深蔚在推開李叔家的窗戶時看著窗外的景象沉默了許久。

    外面是一片公墓。

    白色的墓碑們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半遮半掩在墓園的綠植里，在細雨朦朧中越顯得靜謐起來。

    肖深蔚摸摸地關了窗戶。

    ……叔啊，您這是墳景房啊。

    不過李叔并不在意。

    喪末時代走到了今天，哪個地方沒死過幾個人。

    喪尸他都不知道砍了多少頭，用不著在意這些早就腐化在泥土里的灰燼。

    肖深蔚和容允坐在圓木砍出來的粗糙凳子上，一人捧了一杯熱水慢慢喝。

    李叔在屋子里稀里嘩啦翻箱倒柜了半晌，最后擰著幾個布袋子出來，也沒說是什么，便把兩個人趕上了車子。

    于是在細細的春雨中，一輛高改越野車踩著黎明的薄霧出了城。

    沒人來送。

    大興人民懶得起床。

    畢竟下雨天和睡懶覺更配一些。

    沒睡成懶覺的肖深蔚卷著毯子窩在座椅里，看著后視鏡慢慢遠去的巍峨的大興城城墻，滿腦子里都是爆米花。

    他總覺得這兩天他應該是吃過的。

    但卻沒有絲毫印象。

    直到容允摸出來一個布兜遞給他。

    里面是大半袋大米爆米花。

    異化的大米比原先的更大，也更香。

    肖深蔚咔嚓咔嚓嚼爆米花嚼得很滿足。

    至于無緣無故消失掉的一天……

    重要嗎？

    反正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習慣就好。

    ……

    ……

    回歸綠洲的旅途是枯燥的。

    每天入目的都是似乎沒有盡頭的荒原和灰蒙蒙的天。

    冬季的余寒還沒完全散掉，原野上只有餓了一個冬天眼睛都在冒綠光的野狼。

    肖深蔚對這些干干巴巴麻麻賴賴的野狼不感興趣，盤都懶得盤。

    他現在只想盡早回到綠洲里，擼狗吸貓泡溫泉。

    但是野狼們并不這么想。

    餓到失去理智的野狼群們攆著越野車連跑帶嚎，好像這樣可以把里面的人嚇破膽子讓他們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