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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失敗。 蟒蛇尖嘯著,在無數異族嚎叫的影中,被絞成了血沫,散在沒有重力的空間里。 如果這就是虞亦年的結局—— 傅不經寧可他親手解決了他,起碼還干凈利落一點,不至如此狼狽又難看。 但他不想那個少年,那個明媚活潑的小朋友,以著異族的身份死去,他是人,只能是人。 只能。 “上將?!庇腥苏驹诹烁挡唤浬砗?,輕聲呼喚,熟悉,又帶著仿佛久遠未見的意亂情迷。 傅不經怔住。 他在想他,他便回來了。 是么? 那人探出了手,攬住他的脖頸,緩緩用力:“上將,他在想你,去陪他??!” 不是人。 不是他。 它甚至不屑于初見那般偽裝,直接露出了不屬于虞亦年的獠牙。 傅不經猛地掙扎轉身,提起膝蓋就是一下,懟到柔軟的腰窩,將其放到在地上。 那張他格外熟悉的臉露出痛色,繼而淺褐色的眼眸中暈染著淺薄的紅,緩緩變得濃烈。 如血。 Omega的體能本就在劣勢,更何況它面對的是傅不經,掙揣不得,便不在rou搏上用力。 潮水般的精神力席卷,一瞬便將傅不經淹沒。 “嘶——”傅不經痛苦不已,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就像輕舟在海上遇到了風暴,岌岌可危,近乎傾頹。 饒是如此,他也不肯放松下力道,手死死地扼住虞亦年的軀殼,也就扼住那困守在這副軀殼里的怪物。 怪物的精神力,比虞亦年最強的時候還要強上一大截,也從浩瀚又溫和,變得猛烈而極具攻擊性。 即便如此,傅不經也相信著,虞亦年還活著。 大浪滔天,絕不只是因為一個小小的他??! “上將!”聽風聽著動靜闖進指揮室,看到這一幕,干脆關門把衛兵攔在了外面,把一切嘈雜都攔在了里面。 虞亦年的事,是不能告訴公眾的,在這個本就如火如荼的當口,怕是會引來□□煩,能直接把嗡嚷的星網炸掉。 但戰時,一個正當青年的皇子也不好許久不出現。 聽風深吸一口氣,從口袋中取出備用遙控器。 這是虞亦年以防外一用的。 以防,傅不經對他下不去手。 “不要!”傅不經喊一聲,因為這一分神,嗆出一口血來,濺在了地上人的臉上。 那張臉上的神色一瞬茫然,繼而劇烈變化,在人性與獸性的間反復。 傅不經既驚且喜,一聲一聲地喊著:“亦年,亦年……” 最后,虞亦年發出一聲痛苦的喟嘆,睜開眼來時,眼眸已經褪去血色,清澈如舊。 “上將?!彼斐鍪?,似乎是想摟住傅不經,又僵硬地懸在了半空,久久未能動彈。 他是想起了,它像他那般摟住傅不經的脖子,卻妄圖扼制他呼吸的場景。 最后,那雙手臂無力地放下,垂落在了地上。 虞亦年闔上眼眸,一臉痛色,硬生生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期冀……” 無力又虛弱。 空間扣里的機甲卻聽見了,出現在房間里,委屈地躬下身子以安防龐大的軀體。 “我想做一個人?!庇菀嗄暌蛔忠活D地說出這句話,然后握住了期冀的手,將自己帶進駕駛艙里,死死鎖住。 在他不是他的時候,期冀就是一個嚴絲合縫的囚籠。 能接駁SSS級的精神力,自然就能死死困住SSS級的精神力,虞亦年一直都知道。 期冀認他為主,但虞人賦予了他更多的靈性與主導權,虞亦年也放任了它反叛的權力。 最后一條指令,是讓期冀聽傅不經的指揮。 然后,虞亦年陷入了也許是永遠的沉默,只能看著它用他的身體,想掙開期冀的囚籠。 那是他與虞人的一點,心照不宣。 傅不經將指揮權交給聽風,作為鬼盜這個大集團的領袖,他面對桀驁不馴的自由軍團,也有著相當的話語權。 “交給你了?!甭狅L的神色復雜不已,將備用的遙控器捏碎。 “嗯,交給你了?!备挡唤洀闹笓]室出去,駕駛著光影,帶著期冀離開。 去瑤池塵海。 那個與虞亦年共鳴出了一片星海的地方。 也許是虞亦年的葬地,也許虞亦年會在那里重生。 只看這個世界上,是否在計算出來的冷冰冰可能中,有那么一份可以期待的奇跡。 戰時旅游業全線停擺,瑤池塵海只剩下采礦的工人,這時也配合著全部調離。 傅不經光明正大地令兵將駐扎到這一片曾經給他的榮耀蒙上陰影的地方,然后,他帶著自己的愛人親自來到這里。 實驗區域還帶著血腥氣息,活著的塵埃不安而躁動。 顯然,它們是嘗到了倒胃口的東西。 傅不經走下光影,虔誠地踏入這一片浮動的塵埃中,小心翼翼地探出精神力的觸須:“抱歉,但是我需要你們,我的愛人,你們的老朋友,也需要你們?!?/br> 他語氣溫和,繾綣情深,將一切悲慟與不安藏下,鄭重地鞠下一躬:“多謝?!?/br> 塵埃從他的精神力中,讀取到了一幕幕畫面,逐漸變得平靜。 它們同意了。 為了那個讓它們看到了星海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