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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閉嘴我就帶你一起去,”喻旻打斷他,“再廢話我可自己走了?!?/br> —— 安右鎮是大衍邊境一處普通互市,因位置特殊,各國商人都喜歡來此,經久發展倒比周邊互市更繁華些。 安右鎮交通便利,地闊且平。最重要的是此地沒有歸屬,不受任何一國管轄,是真正的自由市場,所有明面上的或是暗地里的生意都能做,故受各國商人青睞。 近十年來,隨著安右互市發展得風生水起,這塊無主之地漸漸引人眼紅。 先是北胡在其北圈地扎營,隨后武川駐軍也在附近增設巡衛,近幾年連邊境都護府都有事沒事帶人在城里溜達。 安右是塊肥rou,沒人不想要。 —— 城內的賣場日夜不歇。落日余暉尚未散盡,街巷燈籠已經高掛,在蒼涼曠遠的戈壁上圈出一隅不夜城。 售酒的有專門一條巷子,來自中原腹地或者東原的酒商就地扯一條幡子就可開賣。體面一些的租個門店,請上幾位樂師,最是攬客。 巷子的末尾是一處私宅,大門有些破舊,橫七豎八躺著好幾條裂縫,盛夏瘋長的野草從這些門縫中伸出來,門上的鐵環銹跡橫生。 有人匆忙從巷子那頭穿過來,看也沒看大門,直接從矮墻上騰空越了進去。 輪椅軋過細沙的聲音是這處靜謐院子唯一的聲響。 越墻而入的那人走進小院的綠叢里,看見輪椅停在一簇金玲花,忙跑上去俯下身悄聲說:“他們出城了?!?/br> 萊烏轉動輪軸,往花更盛處去,“去準備吧?!?/br> “那大衍商人那邊還按時交易?” “中原商人貪心不足,三年入境期不夠,還想討五年?!比R烏的輪椅軋過細沙路,將拽地的金玲花瓣碾出一地花汁,“還交易什么?!?/br> 來人行了個禮,眼中精光一炸,“屬下明白?!?/br> —— 李宴陽同喻旻一行在安右城腳下一間茶坊會和。 三人皆是素衣,混在來往的商人中。 李宴陽壓低聲音,長話短說道:“萊烏在安右黑市發了懸賞榜,專門針對赤羽軍?!?/br> 衛思寧有些好奇,這些商人都是大衍人,在北疆經商受的是大衍都護府的庇佑,為什么要鋌而走險犯株連九族的大罪。 “許的什么好處?” “可隨意入北胡境內貿易經商?!?/br> “呵?!毙l思寧笑了一聲,“難怪?!?/br> 古來商人皆唯利立身,萊烏很會投其所好。 李宴陽也跟著笑,“或許是那幫商人覺得一辛的身份不止這個價,雙方一直沒談妥,糾結到現在?!?/br> 雙方皆是唯利是圖的人,白白讓他們撿了機會。 李宴陽抿了口茶,說:“萊烏自從斷了條腿,行事更加陰詭沒有底線,萬不能再留了?!?/br> 喻旻往城門方向看了一眼,點頭說:“自然,來都來了總不能讓他再回去?!?/br> 與此同時,赤羽軍一隊輕騎與萊烏死士在八里外一處山丘不期而遇。 馬蹄重叩,黃沙漫天。 楊云打馬在前,一手拉韁一手提劍,冷聲下令:“全部格殺?!?/br> 山丘另一面,在風化的巨石下分布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灰布帳篷。中間最大的一個面前插著大衍商旗——邊地都護府據此辨認本國商隊。 一聲凄厲慘叫從帳篷里傳出,驚得在周邊覓食得云雀慌忙撲扇著逃了。 外頭巡崗的類似打手的大漢狠狠呸了一口,“又他媽來!”氣勢洶洶掀簾進去了。 見著倒地慘叫的同伴,氣急敗壞道:“少他媽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老子好好吃飯?!?/br> 周一辛被縛了手腳丟在一塊破布上,除了有些狼狽外,精神倒好,哼叫道:“再給老子喂這酸了吧唧的惡心東西,當心把你另一根手指也咬斷?!?/br> “你…!老子這就挑了你的手腳筋!”大漢抬腳手就要踹,被同伴急急攔住,“忍一忍,過了今晚就跟咱們沒關系了?!?/br> 這群人看似窮終極惡,一邊氣急周一辛的刁橫,一邊又畏懼他的身份,被欺負極了也不敢動他半根毫毛?,F在只盼萊烏的人快些來,早點把這禍害送走。 可惜萊烏的人永遠也來不了了。 大漢發泄的一腳沒踹出去,咬牙切齒道:“你他媽等著!等到了萊烏大帥手里,你……??!” 大漢下半句威脅的話被自外飛來的一把重盾削沒了音,整個人橫飛出三丈,砰地一聲砸在地上,大頭朝地,紅白混合物順著顱骨縫流出來,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 周一辛感同身受似的“嘶——”了一聲。 下一刻,楊云出現在帳門口。 這些人本質上都是商人,因常年和沙匪周旋,不比一般商人手無縛雞之力,往往還有不少練家子。但一遇上更狠的,嚇也被嚇懵了。 況且面前是大漢兄摔癟了的腦袋,光是看見這光景就沒人敢動彈了。轉眼就被蜂擁而至的赤羽軍們拿劍架了脖子。 周一辛一得自由,連滾帶爬地撲進楊云懷里,聲淚俱下地告狀:“嗚嗚…他們要挑我手腳筋!” 變臉之迅速,看得一屋子飽受他禍害折磨的人嘆為觀止。 楊云不著溫度的眼神在帳里掃了一圈,語氣卻是另一番溫柔:“別怕,沒人敢?!?/br> 周一辛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嗚咽著繼續控訴:“他們天天給我吃野菜,我不吃還打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