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在旁幫腔，“對啊殿下，識時務者為俊杰。你說咱們要是不去，伽來吙那瘋子轉頭就來攻城怎么辦?！?/br>
    他拍了拍胸脯，保證道：“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護著阿旻，一根頭發絲也不會少?！?/br>
    衛思寧老大不情愿地點了點頭。

    行軍打仗他是個門外漢，軍師一職也是厚著臉皮討來，之所以這么久沒有受人詬病全仗著赤羽軍的弟兄們同他親熱。

    他又想了一會，提議道：“我同你們一起去?！?/br>
    林悅：“歇了吧殿下！我倆僅能自保，再帶個你可就說不準了，你身份金貴可不能出什么差池?！?/br>
    衛思寧懨懨地還想垂死掙扎，喻旻道：“你在雍州大刀闊斧地撤了他們的互市，他們正記恨著呢，你去不是添亂么?！?/br>
    衛思寧：“我可以扮作護衛?！?/br>
    喻旻：“不行?！?/br>
    林悅：“別了！”

    林悅不留情地嘲道：“您對自己的演技未免太自信了些，往那一站通身哪里像個尋常護衛，萬一恰巧有人認得你，反倒顯得咱們別有居心了?！?/br>
    喻旻道：“你安心留在鄴城吧，我和林悅都不在，赤羽軍還得靠你主持大局，萬一有個什么變數也要有人應對才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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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暗涌

    寒夜的風像刀子一樣刮在人臉上，嗚咽著從上空掠過，像是垂死野獸的哀鳴。

    北胡黑色的狼首旗在風中撕扯，連帶著那顆狼首更加猙獰可怖。

    在營地最深處，更大的一面狼嘯旗立在上空，烏黑的底色，白金的狼頭，銀色的彎月，一幅完美的月下狼嚎圖——這便是柔然孤狼軍的軍旗。

    相較之下，北胡人那中規中矩的狼頭旗看起來就像個東施效顰的產物。

    林悅站在山頭望了一會，兜不住寒風刺骨，攏了攏領口回頭鉆進臨時搭建的帳子里了。

    想起北胡那面同柔然如出一轍的軍旗，林悅忍不出譏嘲道：“北胡真是條好狗?！?/br>
    喻旻正敲敲打打修著手里的輕箭弩，頭也不抬地回道：“東原人信奉戈壁狼，以狼為圖騰也正常?！?/br>
    林悅冷笑一聲，“柔然么，自詡東原狼王?！?/br>
    “也算實至名歸，”他抬手試了試瞄準器，將箭弩舉到眉間，快速按下機括，帳子里的小油燈“咻”地一聲熄了，“有探馬?！?/br>
    兩人立即起身一左一右站在帳簾后，果然不多一會就有呵斥聲從帳外傳來。

    喬裝過的赤羽軍cao著刻意偽裝過的口音，用異腔怪調的大衍話說：“軍爺通融，我們是山下的獵戶，這不快開春了出來瞧瞧有沒有狍子野豬啥的。養家糊口么?！?/br>
    喻旻聽著來人的口音，大衍官話說得還算純正，料想來的是柔然軍的探馬。

    那一行人盤問了少時，又勒令盡快下山，這才走了。

    林悅擦燃火折子，重新將油燈點上，“你說這柔然人也是怪哈，明明同咱們勢同水火，恨不得孤狼鐵騎踏到江淮去。偏偏還要學咱們的官話，律令，刑法，連小孩啟蒙都學咱們的四書五經?！?/br>
    喻旻盤腿坐回矮案前，繼續擺弄他的箭弩，隨口答道：“會學也是本事，就怕學點皮毛就要自詡正統?！?/br>
    自從孤狼鐵騎威服整個東原，柔然便逐漸貪心不足，野心昭昭，這任柔然大漢尤甚。先后征伐許多東原小部令其歸附，又扶植原本不屬東原部落的北胡崛起。北胡蠻夷兵強馬壯之后立即攪得東原烏煙瘴氣，北夏一滅，各部更是人人自危。

    柔然的做法顯然已經不顧及東原的穩固和諧，他圖謀的已經不是東原狼王，而是四方共主。

    林悅嗤笑一聲，“蠻夷也配?！?/br>
    ******

    與此同時的北胡營地，萊烏被屬下推著進了帥帳。他的膝上蓋著一層厚厚的獸皮毯子，并不是因為冷，而是下面本該是右腿的地方空無一物。

    他見不得這副殘破的身子。

    他的幕臣接過輪椅把手，將帳內的人都打發了。萊烏被推到火堆前，他微微向前傾著身子，伸出雙手放在燒得很旺的火盆上。

    他將手放得很低，火舌時不時便竄上來舔舐他的掌心。

    “大帥，明日他們就到了?！?/br>
    萊烏鐵灌似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裂痕，鷹一樣的眼睛迸射出不加掩飾的陰毒，“預備得如何了？”

    幕臣躬身答著：“一切就緒?！?/br>
    “好?！比R烏縮回手，碾了碾掌心燎出的細小水泡，在晦暗的帳中發出一聲滲人的低笑：“小年輕啊，還是嫩了。軟肋叫人一戳便爬也爬不起來?！?/br>
    幕臣跟著附和，末了還不忘拍馬屁，“全靠大帥英明，瞧出大衍那位皇子和統帥關系不尋常，咱們很快便會一雪前恥了?！?/br>
    “雪恥？”萊烏將手里沾著血點的白帕往火盆中一丟，“這哪夠，我要他百倍、千倍償還?！?/br>
    上參兩萬北胡將士魂靈，他的斷腿之痛、敗軍之辱，統統都要百倍索回。

    幕臣看著他重新拿出一張白帕，開始細細擦另一只皮rou潰爛的掌心，在燃得旺旺的火盆前無端打了一個寒噤。

    他試探著開口：“可要知會伽來大帥一聲……”

    他們所謀之事若不同伽來吙說明，無疑是將他當槍使，往后若露出端倪怕會徒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