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皇帝面色不虞:“她來干什么?” 小太監遲疑片刻道:“郡主說是……來替左都御史求情的?!?/br> 皇帝更不高興了:“左都御史的事情跟她有什么關系?朕沒心情和她鬧,你告訴她,讓她回去。不然,她想跪就跪著!” 小太監滿臉為難,躊躇地說:“可是郡主說,陛下如果不寬恕左都御史,她就一直跪在外面,跪到您同意?!?/br> “啪”的一聲,奏折摔在桌上,皇帝動了怒:“放肆!她仗著她父王,不把朕放在眼里嗎?” 小太監渾身哆嗦,跪下去結結巴巴道:“陛、陛下息怒,郡主年少無知,您也知道她是什么性子……” 應蕭然聽著這些話,無動于衷。 皇帝掐著眉心,道:“朕需要解釋?!?/br> 對面的人沉默一會兒,面無表情開口:“臣娶的,是南陽郡主?!?/br> “你說什么?”皇帝的臉色異常難看。 “此事是臣之過,陛下罰臣,臣絕無半點怨言?!?/br> “應蕭然啊應蕭然,你讓朕怎么說你好?你心儀誰不好,偏偏心儀她!她那樣驕縱刁蠻的姑娘,朕不信你會喜歡?!?/br> 應蕭然似乎已經麻木了,語氣像死水沒有半點波瀾:“這世間瞬息萬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陛下也清楚,就如南陽王能在二十年后從邊疆回來?!?/br> 當年南陽王華仲思鋒芒正盛,先帝忌憚,擔心有謀權之心,因此劃分北地,將其派去鎮守邊城,非召不得回上京。 北地與上京遙遙千里,消息不便,幾乎半年通一次信,這也使得眾人逐漸遺忘了華仲思的存在,摸不清那邊究竟什么情況。 直到先帝薨逝,華仲思才再度出現在皇室面前。 這時,已有探子回報,稱南陽王擁兵自重,暗地儲藏兵器、糧食做部署,還備有上萬匹戰馬。 皇帝聽他話里有話,沉下臉來:“你既然清楚這當中情況,何以還反其道行之?” 應蕭然淡淡道:“陛下,無論如何,臣會恪守自己的原則,不會將私情牽扯到國事上?!?/br> 仿佛塵埃落地,皇帝知道沒有轉圜的余地,良久方冷聲道:“但愿你日后還能如現在這般堅定?!?/br> 他嘆口氣:“下去吧?!?/br> 應蕭然起身往外走。 快到門口,皇帝又叫住他:“朕不知你到底有何打算,但朕知你高風亮節,所以把都察院交給你,將你看作耳目替朕肅清風紀,望你以大局為重?!?/br> 應蕭然挺直背脊,頷首答:“臣定不負所托?!?/br> 他退了出去。 夜色籠罩宮闕,迎面吹來一陣冷風。 有人跪在臺階下面,背著光,面目模糊。 不用細看,他也知道是華離。 她跪得不舒服更不端正,用手絞著腰間的玉穗子玩。 抬頭發現他往下走,她立刻拍拍裙子起來,像只小鳥般雀躍地跑向他,口中叫道:“小舅舅!” 應蕭然沒想到她竟膽大到來找皇帝,眼中盡是冷淡,不動聲色避開。 那種明顯的厭惡,華離一覽無遺。 但比起他安然無恙,這不算什么。 她松了口氣,熱情地拉起他的手,笑逐顏開道:“你沒事就好!” 應蕭然沒有回應,即使被她的手緊緊握住,卻沒有任何溫度給她。 他生硬地把手抽出來,說:“回家吧?!?/br> 沒有等她,便擦肩而過朝前走去。 “好!”華離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冷漠感到沮喪,屁顛屁顛地追上。 她知道那回家兩個字不是指的同一個家,可她愿意張冠李戴,還是覺得開心。 上了馬車后,應蕭然就閉眼坐在那里,不和她說話,也不看她,仿佛當她不存在。 華離卻沒法視而不見,她湊過去,坐到他身邊,抱著他的腰鉆進懷里。 她其實特別擔心他。 應蕭然睜眼,皺眉將她推開,而她不撒手,死死貼著他的懷抱撒嬌道:“小舅舅,我真的好喜歡你?!?/br> 他顯然最不想聽她說這句話,木然不動。 華離像只貓一樣挨著他的胸膛蹭了蹭,又揚起臉小心翼翼親親他的下巴。 “別生氣好不好?” 應蕭然不理,用力要把她扯出去,而她的手靈活地纏住他腰,從外衣鉆進去一頓亂摸。 他反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低頭冷冷看向她。 兩個人的視線瞬間對上,距離近到視野里只有彼此的眼睛,鼻子,嘴唇,連微熱的呼吸也交纏在一起。 華離直勾勾望著他,彎彎的眸子又亮又無辜。 可她的聲音卻黏黏糊糊,帶著討好的蠱惑:“要是你不解氣,那就罰我,你做什么我都不會反抗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