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得讓她心煩
到了酒店門口,沈唯踮著腳下車,一點點往前面挪動。 “哎,沈律師,我扶你吧,你這腳傷的還挺厲害的?!瘪R哥急忙說道,推門準備下車。 林彥深一記眼神飛過去,“老馬,車子停地庫去。明天早點起,上午我要外出?!?/br> 司機愣了愣,心知自己造次了。林總故意支開他,分明就是不想讓他摻和沈律師的事。 林彥深走到沈唯身邊,伸手扶住她一只胳膊。 “謝謝?!鄙蛭ǖ吐暤乐x,臉卻有點發紅,她有點不自在地朝司機看去。 馬哥正好也在朝這邊看,看見沈唯看他,馬哥若無其事的回過頭。 可是沈唯看得清清楚楚,馬哥唇邊,有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扶著沈唯的手肘走了幾步,林彥深覺得不得勁,就把手掌往上提了提。 這樣確實更好受力,可是沈唯卻不自在起來。 這樣走,她的胸會時不時碰到林彥深的手臂……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咳咳……我,我還是自己走吧?!鄙蛭ú蛔栽诘胤鞣黝^發。 林彥深終于意識到了。他嗤笑一聲,“別矯情了,該碰的,五年前早碰過了?!?/br> 他這話說得又得意又刻薄,沈唯正要反唇相譏,林彥深松了手,重新扶住她的手肘。 沈唯賭氣推他,“不用你扶,我自己走?!?/br> “行了行了。別唧唧歪歪鬧個沒完?!绷謴┥钭ё∷母觳膊环?。 沈唯咬咬牙,忍下這口惡氣,努力讓步伐快一點。 上了電梯,沈唯才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狼狽。 電梯四壁都是鏡子,沈唯看見自己的臉,倒抽一口涼氣。 臉是腫的,眼角是腫的,眉梢還破了一小塊。嘴唇也破了皮,結著血痂,簡直丑得人神共憤。 “我這樣子,明天怎么見人??!”沈唯哀嚎著,痛心地查看傷情。 “現在知道怕了?”林彥深開始審問她,“到底怎么回事?誰打的?” 剛才在車上,有分公司的司機,他一直不好問。 沈唯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林彥深臉色鐵青的聽完,見沈唯還得意地從包里拿出錄音筆來炫耀,他氣得敲沈唯的頭,“你是不是傻!為了二十萬,你去招惹這種流氓?沈唯,你的腦仁里到底有沒有腦組織?!” 沈唯又委屈又氣憤,“我為什么這么做?我還不是為了維護公司的利益?二十萬不是錢?能省的的錢,為什么要花出去?” 林彥深靜了兩秒鐘,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沈唯,你給我聽好,這幾句話我只說一遍。首先,遠揚不是你們破智誠,沒窮酸到連二十萬都要斤斤計較!其次,任何公司,任何老板,任何事業,都不值得你拿自己的人身安全來賭!最后,如果你真的出了事,除了你自己和你的親人,沒有人會在乎!” 他的眼睛深邃平靜,可沈唯卻在里面看到兩束銳利的光。 “林彥深,你真現實……”沈唯喃喃自語。 在她的理念里,維護公司的利益,為工作盡力地付出,才是正確的。 所有老板都說,你們要奉獻。 只有林彥深赤裸裸地告訴她,沒有任何工作,任何老板值得賣命。 也許,這才是職場的真相吧。沈唯突然有點心灰意冷。 “這不是現實,這是事實?!绷謴┥罾淅浠卮鸬?。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肩并肩默默站著。 站了很久,沈唯都奇怪電梯怎么還沒到,才發現她和林彥深都沒有按電梯的上行鍵。 到了沈唯房間,林彥深給酒店前臺打電話,讓她們送個急救藥箱過來。 “錄音筆呢?給我?!绷謴┥畲蛲觌娫?,朝沈唯伸出手。 沈唯把錄音筆給他,林彥深打開錄音筆聽了起來。 聽完之后,林彥深突然笑了一下,“皮膚白,胸大,性格也溫柔……這位趙主編,眼神似乎不太好?!?/br> 沈唯氣結,她板起臉,態度矜持而冷淡,“林總,以我們的關系,說這種話,您覺得合適么?” 她和他,只是工作伙伴,利益合作。她胸大不大,皮膚白不白,性格溫不溫柔,輪得到他來評論嗎! “很合適?!绷謴┥詈耦仧o恥地回答她,“這種話題,我作為過來人,最有發言權?!?/br> 沈唯:“……” 要不是實在說不出口,她真想揪住他的衣領,狠狠地質問他,這些難道不是事實?她皮膚難道不白?胸不大?性格不溫柔?五年前,兩人濃情蜜意的時候,林彥深難道沒這樣夸過她? 用詞之露骨,之rou麻,比這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在就矢口否認了。呵呵。 “叮咚”門鈴響了。 林彥深走過去開門。門開了,林彥深和沈唯都愣住了。 站在門口的,除了拎著急救箱的前臺,還有拖著行李箱,甜笑著的紀遠歌。 “彥深!”紀遠歌放下行李箱,撲進林彥深懷中,抱住他的脖子,“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你怎么過來了?”林彥深把她的胳膊拉下來,聲音很溫柔,“你身體不好,到處跑不累嗎?” “我好無聊嘛,你這次又要呆這么久,我反正也沒什么事,就過來看看你,順便嘗嘗成都的美食?!奔o遠歌說著,笑著跟沈唯打招呼,“沈律師,沒打擾到你吧?” 沈唯趕緊搖頭,“呃,沒有沒有。紀小姐剛到嗎?” “嗯,我在前臺辦入住,結果她們沒房間了,我就說我是林彥深未婚妻,她們說你腳扭了,彥深送你回房間了,我就找過來啦!”紀遠歌說完,走到沈唯身邊,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的臉,“天,沈律師,你這是怎么了,腳扭了,怎么臉也受傷了?” 沈唯嘆氣,正要像復讀機一樣再把今天的事復述一遍,林彥深言簡意賅地幫她回答了紀遠歌,“調查取證的時候被一個混混打了?!?/br> “天!律師還真是個高危的職業呢!”紀遠歌像純潔的小白兔一樣表示驚訝。 酒店工作人員被晾了半天,這時候終于找到話題了,笑著對沈唯道,“沈小姐,跌打損傷的藥膏和噴劑我都拿過來了,需要我幫您處理傷口嗎?”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鄙蛭ㄍ窬?。 “我幫你吧?!奔o遠歌客氣地對工作人員微笑,“你先忙吧,謝謝你啦?!?/br> 真是溫柔如水。難怪林彥深說她脾氣不好,跟紀遠歌比,沈唯承認自己脾氣不好了。 紀遠歌把藥箱拿到茶幾上放下,彎腰打開藥箱。 她的長發柔柔地從肩頭滑落,遮住了她的一半臉頰。沈唯發現,紀遠歌的病弱也有別具一格的美。 柔弱得讓人心生憐惜,不忍心說一句重話。 紀遠歌拿出棉簽,消毒溶液和藥膏,走到沈唯身邊,“沈律師,你躺沙發上吧,我先幫你清理一下眼角的擦傷?!?/br> “不用不用,我自己對著鏡子弄就可以了?!鄙蛭ɡ喜蛔栽诹?。 “真的不用客氣的,眼睛這么重要的地方,一定要小心護理?!奔o遠歌說服她,“你想自己處理,就必須閉上眼睛,閉上眼睛你就看不到了?!?/br> 她的推理非??孔V,跟他之前想的一樣。林彥深心里有些郁悶。 沈唯只好躺在沙發上,任憑紀遠歌溫溫柔柔地幫她消毒,涂抹。 她的聲音跟林志玲的娃娃音有點像,但是比林志玲自然多了。就是那種好脾氣,好教養的女孩的溫柔。 她身上還很香,香味也是淡淡的,很舒服的感覺。 沈唯心情復雜地閉著眼睛,感受著紀遠歌。 沈唯不說話,紀遠歌不停地指使林彥深。 “彥深,把那個噴劑拿過來一下?!薄鞍パ?,你笨死了啦,是白色瓶子的那個,這個是軟膏?!?/br> 嬌滴滴的娃娃音,聽上去真是溫柔如水呢。 “沈律師,你這兩天不能洗臉啦。小心落下疤了?!奔o遠歌溫溫柔柔的交代,沈唯卻越聽越煩躁。 真的,紀遠歌什么都好,就是太溫柔了。溫柔得讓她心煩,甜美得讓她心煩。 “嗯,明白的,我會注意的?!鄙蛭ㄗ鹕碜?,“紀小姐,你大老遠過來,坐幾個小時的飛機,也很累了吧?我這邊沒什么事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br> 聽見沈唯的話,紀遠歌有點不好意思了,“可是,酒店前臺說沒空房間了?!?/br> 她抬起頭羞怯地看著林彥深,“彥深,你幫我去其他酒店問一下好嗎?” 沈唯是傻子也聽懂了她的潛臺詞,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脫口而出,“何必那么麻煩,你跟林總,不是男女朋友嗎?” 如今這年頭,男女朋友住一起,多么正常。 紀遠歌臉一紅,低頭不語。林彥深狠狠瞪了沈唯一眼。 沈唯覺得自己很無辜,她給他助攻,他還不領情? 紀遠歌拖著箱子,羞羞怯怯地準備跟著林彥深走了,臨走前突然又問沈唯,“沈律師,那個,我可不可以用一下你的洗手間?” “當然?!鄙蛭ㄖ钢赶词珠g,“在那邊?!?/br> 紀遠歌去洗手間了,林彥深也不說話,黑著一張臉冷冷瞪著沈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