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說：“你一晚上心不在焉?！?/br>
    她抬起了眼：“對不起, 我……有點事?！?/br>
    她心事重重, 他的教學也沒有意義。他說：“出去走走?！?/br>
    “嗯……”陳烏夏看著前面的李深。這道背影很有安全感，上考場前望一眼，心就定了。她跟著他補課, 更重要的是為了高考。憑這一點, 忽然鼓起了勇氣, 把這事告訴他，聽聽他的意見好了。

    經過校園超市，李深買了兩瓶熱豆奶。兩人坐在圖書館前的花壇。

    陳烏夏發現，越是昏暗的校道，越有成雙的學生。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李深：“說吧，什么事？”

    “??？”

    “遇到什么事了？”

    陳烏夏舉起右手：“你先保證，聽了不會生我的氣。因為……我可能連累你了?！?/br>
    李深仰頭望明月，“我的情緒管理很好?！?/br>
    她把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他的確很平靜，“就這？”

    陳烏夏點點頭，“是啊?！?/br>
    他喝完了熱豆奶，捏扁了紙盒?！斑@種信我見得多了，沒什么大事?！?/br>
    見得多的意思就是，追他的女生特別多？陳烏夏啜著豆奶，溜過幾絲酸酸的味道?！澳悄恪粋€都沒接受嗎？”她覺得自己語氣很自然。

    他回得飛快，“關你什么事?！?/br>
    她不說話了。東張西望，就是不看他。

    靜了一會，李深問：“你什么時候能用微信？”

    “星期五晚上到星期日晚上，平時放在伯娘那里?！?/br>
    “老年機可以收短信嗎？”

    “可以收。但這手機打字特別麻煩，我很少發短信?！?/br>
    “哦?！崩钌钫f：“信不是你寫的，你別一臉世界末日的樣子。老師找你了，你堅持以下幾點，信不是你寫的，你專注的是學習，對我從來沒有那方面的想法?！?/br>
    她低下了臉，再抬頭，“好?！?/br>
    “如果老師要解散互助小組，她也會找我談。我這邊你就別擔心了?！?/br>
    陳烏夏試探地問：“李深，你不想退組的吧？”

    “為什么要退？”李深說：“我上了大學會出去當家教?，F在就當提前積累經驗，如果能把你推上二本線，我將來就所向披靡了?！?/br>
    陳烏夏：“……”

    李深不介意那封信，危機沒了一半。直到被班主任叫去，陳烏夏又忐忑起來。

    “陳烏夏，這封信我看了?！卑嘀魅伍L相親切，說話也和和氣氣，“但是，不適合在你們這個年紀?！?/br>
    陳烏夏手心冒出了汗，說：“老師，這封信不是我的?！?/br>
    “嗯？”

    “我撿來的?！?/br>
    “哦？哪里撿的？”

    “班上的垃圾桶……”這些話，陳烏夏背了一個晚上，彩排了好幾次，結果還是說得磕磕絆絆，“我值日的那天發現的……我讀了一遍，覺得把這信改改可以當成親情作文，就撿了回來……還沒來得及用在作文上，就……”

    班主任看一眼桌上的信。這封信，她也讀了兩遍，不得不說，是有幾分文采。

    這樣直白的抒情，的確不是陳烏夏的風格，依她的個性，用詞會更隱晦。

    陳烏夏繼續說：“老師，真不是我的，可以比一比字跡……”

    班主任：“陳烏夏，你一直很刻苦，但沒有找對學習方法，李深的輔導能令你進步這么大。其實老師心里很高興?！?/br>
    “謝謝老師，我一定會更加努力?！?/br>
    “這封信，我會再核實的。不過，老師希望，你以后別再撿這種信當作文了?！?/br>
    “是。對不起，老師?！?/br>
    走出辦公室，陳烏夏抹了一把汗，放下了心中石頭。她轉身要走。

    “陳烏夏?！?/br>
    她回了頭。

    黃學志抱著一疊學習資料：“過來找老師？”

    陳烏夏點點頭：“嗯?！?/br>
    “我剛才就見到你進去，你沒發現我？”

    “不好意思，沒留意?！彼敃r心慌，哪顧得上周圍的人。

    黃學志在文科班，他要下樓梯時，忽然問：“對了，你后天下午有空嗎？”

    后天，就是星期日了。李深說，只有他爸媽不在家才能到他家補課，這周不行?！笆裁词?？”

    “班上有一場籃球賽，對方的后援會太強了，我們這邊拉不夠人數，沒人的話氣勢又不夠。你有空的話，過來給我打打氣？說來也是巧啊，正愁缺人的時候，就偶遇你了?！秉S學志頓了下，補了一句：“你高一的時候，不是說要學籃球嗎？我介紹我們隊的女教練給你認識?！?/br>
    也好。陳烏夏點點頭。

    黃學志笑得露出了白牙：“就這么說定了?！?/br>
    星期天的下午。

    學?；@球場，最左邊的那個場站著兩排高中女生，無需夸張的服飾，年輕就是張揚的本錢。

    周圍穿厚外套的有，無袖球衣的也有。冬天就是這么飄忽不定。

    嘰嘰喳喳的聲音，熱絡非凡。

    陳烏夏背著小挎包，到場邊尋找黃學志的身影。向球框下看去，她愣住了。

    李深穿一件寬大的黑色t恤，以及黑色短褲，黑色球鞋。他卷起來右邊的短袖露出了健實的手臂。

    他像是感覺到了什么，轉頭看過來，對上了她的眼睛。

    她揮了揮手。

    “陳烏夏！”黃學志跑了過來。

    李深又低下了頭。

    黃學志的藍色無袖球衣和白色的褲子，她莫名想起了百事可樂。

    他笑起來就露齒，說：“來了？還以為你不愛這種場面，不過來了?！?/br>
    “答應了的事哪能不來呢?！?/br>
    黃學志指了指后面說：“這里是對方的場，我們在那邊。站著的一群是我們的女同學?！?/br>
    對方一排的女生，人數足足比這方多了一倍，有幾個穿著初中部的校服。

    “好?！标悶跸母诉^去，偷偷瞄李深一眼。

    他拍球拍得太慢了，一頓一頓的。

    為李深的對手加油，她有些不好意思。

    黃學志遞過來一瓶礦泉水，說：“一會兒沒別的，喊加油就完事了，聲音要比對方的大?！?/br>
    他看著陳烏夏。少女臉上毛孔也不見一個，陽光停在她臉上呼吸。

    旁邊一個男生撞了一下黃學志。黃學志收起了打量的視線。

    陳烏夏有意無意地將目光投向李深。

    由始至終，李深除了開始對視的那一眼，沒有再看過她。

    黃學志向同學們介紹說：“我高一同學，陳烏夏?！?/br>
    “哦哦?！迸瑢W忽然靠過來，“你就是陳烏夏呀?！?/br>
    陳烏夏驚訝，”我是?！?/br>
    女同學興奮不已：“見到本人了?！?/br>
    陳烏夏很是莫名。

    女同學說：“我們好多女同學都‘那個’李深?！?/br>
    那個是哪個，不言而喻了。

    女同學：“可是沒膽子。你的那封情書傳出來，我們宿舍都炸了，請收下我的膜拜?！笨吹贸鰜?，女同學是個自來熟。

    陳烏夏以為，情書的事已經過去了，誰知還有后續。她干笑一下。

    黃學志也干笑：“你搞錯了吧。我同學膽子小，哪會寫這東西？”

    女同學：“不是二班的陳烏夏嗎？”

    黃學志愣住了。

    女同學：“給李深送信的事情，群里傳開了啊，二班的陳烏夏?！?/br>
    陳烏夏連連擺手，“不，是個誤會?！彼型瑢W群，都是有老師在的正事群。唯一的閑聊群，有班長管理，沒人說這些不經證實的流言。

    黃學志說：“我信你?！?/br>
    一個男同學過來了，“別顧著胡扯了，要上場了。記得，防著李深?！?/br>
    陳烏夏看了李深好幾眼。

    他一次也沒有回過頭來。

    女同學對比賽的興趣遠不如八卦多，她說：“你長得文文靜靜的，沒想到敢單挑李深啊?！?/br>
    陳烏夏：“其實是誤會，我也不知道怎么傳出去的。真的不是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