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316
崔燮穿到大明朝就想法兒吃上了,一直吃到如今都還不膩,吃的就是其中的情懷! 然而兩位官宦之后的風流才子根本不懂這種情懷的美妙,聽著崔燮大贊特贊榆錢飯的好處,對他只有深深的憐愛。 崔和衷在鄉間守孝,竟然艱困到以野菜榆錢為生了! 自己過得這么苦,卻仍不忘百姓艱難,這份心胸何等叫人感佩! 祝舉人和李大公子吃了幾頓鮮野菜、干菜、豆腐、野菌做的素席,唱和了些充滿農家野趣的新詩,連同京里做的詩集都送給崔燮玩賞。而后各自回家,把他守教期間教導鄉民讀書,研究《農經》,教百姓耕作的感人事跡傳揚出去。 徐閣老聽說之后,倒有幾分感慨:“這么個做實事的人,若當初考得靠后幾名,撥他進了都察院倒好了。將來放一任監察御史出去,到各地推行新耕作法,不知能惠及多少地方百姓?!?/br> 劉閣老淡淡地說:“如今是‘非翰林不入內閣’,這樣心懷社稷的人,若只做個風聞奏事的御史才可惜了。老夫倒看他在中樞待著比到處跑強,他若能寫出新農經來,著各州縣推行起來又有何難?” 劉閣老竟也有這么愛護的后輩,這后輩竟還不是那種愛巴結上司的小人,這真是朝廷軼聞了。 徐溥忍不住多看了首輔一眼。 丘濬笑瞇瞇地調停道:“崔和衷還在鄉間守制,且叫他講兩年農經,以觀成效。等他三年孝滿回來,太子怕不都能加冠出閣了,圣上自有用他的地方?!?/br> 他說著說著,忽然嘆了一聲:“看這些年輕人已經能為國為民做事,我這老頭子在朝里待得倒有些不自在了。罷了,等cao持完了這一年,我也該上本乞致仕了?!?/br> 他眼看都七十五了,比起太祖所定的致仕年紀大了近十年,也在大學士任上干了這么久,為天子、朝廷盡了自己的力,這般年紀還不求退,難道還想當一輩子的閣老么? 他生出退意,叫徐溥也有些在意:“我也只比瓊山兄小八歲,眼看著亦該是古稀之年了,又要在閣老位上耽擱多久呢?朝中歷歷有人,瓊山兄先退,我這把老骨頭過不幾年也要退隱歸鄉了?!?/br> 與徐溥還差不多年紀的劉首輔不為所動,穩坐釣魚臺。 不過丘濬歸鄉后,四位閣老的位子就要空出一個來。雖說三位閣老主政也是內閣的正常配置,可如今劉首輔沉迷養生,也不彈劾人了、也不問事了,兩位閣老支應上下就有些吃力。如今又不是成化年間朝廷上下喑然無聲,紙糊三閣老就能應付過去的時候,弘治天子是難得的勤謹之君,得提拔個年輕人入閣。 徐劉兩位從翰林學士干上來的閣老,同時提出了一個名字: 李東陽。 在翰林養望多年,通曉政務、文冠一朝,又有國士之心,成化年間能不惜身命彈劾太監與萬貴妃—— 部院中哪里還有比他更合適入閣的? 丘閣老也素與李東陽相善,沒少一起喝酒作詩,家里還留著兩首東陽醉后的題壁詩,對他的志胸志向了解甚深。聽到兩位閣老的提名之后,也默默承認了。 三人達成默契,又看向首輔劉吉——唯一可能、也反對得了這安排的,唯有劉閣老。 然而劉閣老這回竟一變之前的風格,既不壓也不拖,比眾人都積極地安排:“且先將東陽升作侍讀學士,兼禮部侍郎!進了禮部才好入閣,光兼個太常少卿,資歷還不足?!?/br> 部堂官要升遷,還要經吏部會推,此事便推到了吏部尚書耿裕手中。李東陽那吏部右侍就是為了入閣加的銜,不管實務,倒不用很議,只要添上幾個人選陪議侍讀學士就是了。六部堂官很快舉行廷推,弘治天子輕輕批了個“準”字,便把李東陽推上了侍讀學士之位,不管翰林院事,專司天子誥敕。 丘濬后又請他到家喝酒,握著他的手說:“我將致仕回鄉,西涯將繼我之后入閣,要好好做,不可負我?!?/br> 李東陽又感傷又激動,嘆道:“瓊山公竟要致仕……這內閣里該致仕的實另有人?!?/br> 丘濬看著杯中清酒,微微點頭:“其實我也想給你、給后頭年輕人留下個眾正盈朝的時局?!?/br> 他轉身便上奏天子,言皇太子聰慧異常,既正儲位,宜早束發加冠,選良師教導。天子對這個太子寶愛至極,雖然口中說著“待皇太子年長后再行”,實則也覺著該早點兒選名師教導,別讓他像自己小時候那樣不為眾人所知、所重視。 弘治八年二月,皇帝便不再拖延,下中旨詔令禮部為年滿五歲的皇太子行冠禮。禮部翻出了當今冊太子時的儀注,略加修改呈進上去,定下了此事。 皇太子儲位已定,又即將加冠,將來選朝中諸正,好生教導太子,使如今上一般勤儉寬容,大明就又是數十年盛世。而且明年崔燮便該守滿孝期回來了,有他這既熟知經義,又曉得民生疾苦的人教導太子,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丘濬看著當今朝中之狀,想著將來的盛景,自覺這幾十年官途再無遺憾,退回私第后便寫了一封乞致仕疏。 隨著這封致仕疏遞入的,還有一封彈劾首輔劉吉老邁不任事,打壓言路,留戀權職,不堪為首輔的折子。 弘治天子兩道折子都沒同意。 丘濬度著自己身體不佳,一意要致仕,彈劾劉吉也彈劾的越發用心,折子一道接一道的上。徐溥、劉健二人深知其意,言官們也趁機為弘治初年間因彈劾他而被打壓的御史言官們報仇,一天十數道折子飛入中樞。 這樣密集的彈劾,彈得劉首輔也不得不上了封請罪、乞致仕的折子,委委屈屈、毫不抗辯地請天子作主。 退回府里,他身上的殺氣、怨氣就再也掩不住,拍著桌子說:“丘濬老兒,竟不念我援引他進內閣之德,故意壞我的前程!這回我若能熬過去,必定把他們都發回鄉里,再清一回御史臺!” 發了一回狠,又怕這回上書的人太多,圣上不肯再包容他,忙又琢磨著怎么重贏回天子的心。 他家中子弟勸道:“如今貴盛者莫若張氏,大人何不請張國丈與兩位國舅進言?” 他還敢用那兩位國舅? 那位皇上從東宮里用出來的李太監,叫二張一道奏本就彈劾下來了,前車之鑒就在、就在新出的《少年錦衣衛》連環畫上呢!這兩人如今也到處釣著不知情的人給他們送禮,恨不能再在朝堂上出一回風頭,他豈能主動送上去? 這兩位國舅不可輕用,除非能從他們親近的人下手,以情動之。放眼朝中,唯一能管得住那兩位國舅,甚至叫他們幫忙說好話的,也就只有剛升了錦衣衛都督僉事的那位…… 錯了! 還有個人! 在那人面前,謝瑛算什么! 他真是年紀大了,怎么之前沒立刻想到兩位國舅的老師,在遷安守制的崔燮! 他連忙找來心腹問:“崔和衷近日可有什么著述出來?” 崔燮守制要守到今年臘月,守制期間可是一直在潛心鉆研農經,想出了許多致令豐收的法子,這些都是能搏天子喜歡的。若崔燮還在朝里,他什么也不怕,可如今丘濬猝然發難,崔燮來不及回朝,只能先借他一篇著述獻到宮中,表一表自己關心農政的功勞,借借他的福運了。 當然,只要他這首輔當得牢靠,等崔燮回朝后,這些功勞他都會轉成官職還回去的。 劉首輔算計得精精的,叫人加緊騎馬趕回遷安,問崔燮求幾篇農耕之法的文章給自己充門面。 然后他就閉門謝客,擺出一副盛世白棉花的淡然姿態,任由科道言官攻擊。 僅僅五天之后,數百里奔襲至遷安的心腹兩手空空地趕回了劉家,慘淡地說:“崔侍講的祖母過世,他家正辦著喪禮,寫不出新的文章,也拿不出祥瑞谷物。且他從前寫的耕種之法的文章都給他老師李學士抄送去了,在下雖是硬要了一份回來,只怕也不能獻往宮中……” 劉首輔臉色蒼白,那份任人彈劾而色不異的棉花根骨都似乎縮起了幾分。 與這心腹前后腳地,當今司禮監第一人覃公公便進了劉家,行了當年懷恩大伴之事,勸首輔致仕歸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