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306
他卻沒想到,畫的確是照著那人畫的,卻不是照著他的武功,而是照著他的模樣畫的。 可惜他那只眼鏡只能當放大鏡用,離得人近近的才能看清。他見人時又不可能貼上去看, 自也就沒認出花園里那位穿著普通白棉貼里、淺綠搭護的武師,五官神韻跟錦衣衛畫里的靈魂大男主有六七分相似。 虧得他身邊還有個王守仁。 王守仁見謝瑛和兩位國舅果然在,便主動引薦:“祝兄,這兩位是當今國舅,錦衣衛帶俸都督僉事張氏賢昆仲,這位是錦衣衛鎮撫謝瑛謝大人。兩位國舅、謝大人,這位是我在江南應舉試時相識的祝允明祝舉人?!?/br> 謝鎮撫!錦衣衛系列最常出場、斷了無數冤案的謝青天! 他居然還教著兩位國舅……他、他就是錦衣衛的幕后編者?難怪那些雜劇與連環畫里把他寫得這么好! 不、不對,險些忘了,剛才守仁賢弟說的是那編書人弟子的武學先生,所以那編書人其實不是他,而是這兩位國舅的老師……他應該聽過國舅的老師是誰,常聽的,怎么見著謝鎮撫一激動,那名字就卡在心里喚不出來了呢? 祝枝山掃過院中一高兩低三人,腦中思續紛紛,混亂得險些忘了行禮。 張鶴齡兄弟也仔細打量著這個貌似平凡的中年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王師叔怎么也跟人似的往家撿舉人了?莫非這人身上有什么特殊處,或是背著驚天大案? 謝瑛見過禮后,同樣深深看了祝枝山幾眼,記下了這位未來的四大才子的模樣。 但他很快收拾起好奇心,只當王守仁引來了個普通才子,含笑指了指小樓:“王賢弟與祝公子可是要來看書?那我先帶兩位國舅回謝府了。崔賢弟一時還回不來,我回去叫家人備些茶點送來?!?/br> 王守仁忙道:“不必麻煩,我只是帶祝兄過來坐坐,待會兒還要往崔家去。我們是客人,倒不好打攪謝大人與國舅練武?!?/br> 謝瑛自然知道崔燮請祝枝山來做什么,又多看了他兩眼,含笑搖頭:“不必了。王賢弟你們讀人的事要談,我們在外頭聽著,兩下都不自在。謝家亦有別的院子可以練武,我先帶兩位國舅回去了?!?/br> 兩位國舅對祝枝山這樣無貌無名的讀書人沒多大興趣,也不想聽他們讀,老老實實地跟謝瑛走了。 也就錯過了當面跟作者談談怎么把自己寫得更英明神武的機會。 祝枝山也不知道他剛模糊見著的兩位國舅就是自己要寫的人物原型,而是深深沉浸在見著錦衣衛謝鎮撫本人的震驚中,叫王守仁拉進樓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然后他才忽然想起,王守仁和謝瑛說話時都提到了一個人。 一個姓崔的,謝鎮撫的鄰居,兩位國舅的老師,能尋到世間真才子的人物……錦衣衛連環畫里就有這么個崔翰林時常出場,他怎么竟早沒想起來! 祝枝山險些把手里的書捏變形了,聲音也微微顫抖,壓著王守仁的手背問:“王賢弟要叫我見的,便是這一科會試詩經房同考官,成化二十三年兩元登第、大魁天下的崔狀元?!” 他在江南時還研究過崔狀元和崔美人之間不可說的關系,還被王守仁當面駁斥,如今竟要見真人了……祝枝山饒是個見慣大場面的風流才子,想起自己編過的那樁香艷故事,老臉也燒得發燙。 然而越怕見人,這人就來得越快。 謝家的點心還沒吃完,崔燮便已從翰林院散班回來。剛到家門外,就見謝家的管事候在門口給他報信,說王守仁領了祝允明來,在花園小樓里等著見他。 崔燮喜上心頭,匆匆換了件時興樣子的玉色收腰長衫,戴上紗帽,也不尋個下人在前面通傳,直接踏進藏,見著了電視電影里看過無數遍的祝枝山。 雖然臉不熟,但身份熟,近視眼患者瞇著眼看人的神情也熟! 他按捺著心中驚喜,含笑招呼:“守仁賢弟,愚兄回來晚了,這位便是吳中名士祝舉人么?” 祝枝山心頭一跳,隨著王守仁起身見禮,瞇著眼看向門外那人。崔燮不待人招呼,已徑自走進屋里,朝祝枝山拱了拱手:“聽聞祝先生詩書冠士林,才名滿江南,在下心慕久矣,卻不想今日有緣相見?!?/br> 兩人之間只隔著二三尺遠,祝枝山幾乎看得清他的模樣。那段“崔狀元與崔美人必有私情”的小論文還沒從他腦中刪光,叫這張俊美得足以傾倒江南名妓的臉龐一勾,又勾得他想起了這段黑歷史。 祝枝山慚愧得倒退了兩步。崔燮卻一步步緊逼上來,握著他的手說:“去年守仁賢弟從家鄉回來,與我力贊你的才華,并將所帶來的詩作與墨跡都借我觀賞過。枝山文如鳳凰芝草,我從那時起便念念不忘,今日托守仁賢弟相請,只為求一篇文章?!?/br> 他幾句話功夫就把祝枝山逼到墻邊,避無可避,只能低著頭說:“慚愧……” “枝山之才將慚于何人?” 崔燮年紀不大,但也是當了房師,聽過數百名進士喊“恩師”的人,養出了一身名師氣場。他握著不第舉子祝枝山的手,溫煦慈愛地說:“我被陛下指為今科同考官,多少有些品鑒文章的見識。我看枝山之文便是經得起天下人觀閱的名文,只是時運未至,還欠幾分場內工夫罷了?!?/br> 祝枝山羞愧之意未散,又叫他夸得暈陶陶的,沒注意他幾句話的工夫就從祝舉人、祝先生,改口叫了枝山。 雖然崔燮待人親切,但文人間輩分規矩其實極嚴苛,以一個不第舉子和當朝翰林侍講之間的距離,祝枝山還是只能自稱一聲“侍生”,問崔大人:“敢是要侍生也編寫錦衣衛畫本?若真如此,侍生也不敢有別的要求,只愿請先生引我結交其余作者?!?/br> 這個么……崔燮拿眼角余光偷瞄了王守仁一眼。 王圣人也倔強地站在屋里,想聽聽那些神秘作者的名字。 不能說。 為了保護王狀元在兒子面前的光輝形象,崔燮含淚搖頭,拒絕了自己的供稿人:“不是我不愿為枝山引薦才子,只是我為居安齋尋人時一開始就定下了規矩,絕不透露任何一位作者的身份。凡不愿公開身份的作者有生之年,崔某便不能說出一個字來?!?/br> 他那句“凡不愿公開身份的作者有生之年”沒有斷句,打了個擦邊球,給自己留下了作者離世后寫回憶錄、留遺書,公布大佬們身份的退路。 王守仁遺憾地搖了搖頭,祝枝山卻有些不甘心,追問了一句:“祝某不怕公開身份,莫非崔大人所驅馳的文人中,就沒有同樣愿意結識其他人的么?” 實不相瞞,那一翰林院的作者互相都是認得的,就是得瞞著新人而已。 崔燮神色不變,依舊慈愛地說:“此事我當尊重眾人的意思,他們愿意披露身份,自可去披露,卻萬不可有一個字是從我口中透露出去。不然將來那些愿意為我寫書,卻又不愿以此搏名之人,如何信我!何況枝山要和別的作者唱和,又何須一定選那些人,再替我尋幾個相識的才子共寫這錦衣衛故事豈不更好?” “如枝山你,與吳中唐寅、文徵明……等名士,將來詩詞唱和之余,共撰幾本錦衣衛連環畫,刊行天下,將你蘇州才子之名傳遍天下盡知,到時候要尋多少人唱和不得?” 才名遍天下…… 才子與儲相的心態終究不同,祝枝山本就是疏狂文人,不得不說,“名傳天下”這四個字對他相當地有吸引力。如今居安齋已從北京開到南京,錦衣衛的連環畫和雜劇更是隨著書商、舉子進士傳遍了大明。 他的名字若能印在連環畫冊頁上,這吳中才子的名號,就該改成天下才子祝枝山了。 崔燮深深看著他因為高度近視加散光而顯得格外幽深的雙眼,溫情脈脈地說:“枝山你的眼睛是看書太多傷了眼,不能遠視吧?如今市面上的鏡子多是為老人備的,你用著怕不合適,正好你要替我寫少年錦衣衛故事,得在京里留一陣子,我尋人替你配一副能架在臉上看的?!?/br> 祝枝山先辭讓了一聲“愧受大人好意”,忽又問了一句:“怎么是少年錦衣衛?允明在京里聽說,下一部該是錦衣衛揚波出海滅倭國……” 啊,那部的作者不是剛交了稿么。 崔燮下意識看了王守仁一眼,解釋道:“錦衣衛正本故事如今仍由龍泉隱士、郁州生幾位老作者執筆,如今要開的是以兩位國舅智擒jian宦李廣為藍本的少年錦衣衛?!?/br> 兩位國舅彈劾李廣的事,外地人都不怎么清楚,甚至也不大知道李廣的危害。祝枝山方才倒是見過國舅一面,卻沒說上兩句話,也談不上了解,更沒什么喜歡的,略顯出了幾分為難之色。 崔燮拖著王守仁作證,力勸他給《少年錦衣衛》寫腳本:“錦衣衛故事如今已傳得人人皆知,又有那些知名作者,如何能寫得出新意?不如另起爐灶,重寫一個新故事。兩位國舅雖然年幼,卻深明國法,忠順清廉,一心報國,小小年紀便能慧眼識出jian宦欲cao縱內闈,迷惑天子的野心,上疏申李廣六大罪狀,整肅內庭,守仁可為我作證!” 王守仁點了點頭,實話實說:“李太監欲向兩位國舅行賄,叫國舅們上本揭發,事后鎮撫司查出其欺君、貪賄、結交外臣等數樁大罪,誠是曾震驚朝野的大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