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302
他得挖掘新作者??! 成化二十三年崔燮榜這一科同年留在翰林院的并不多,而且費宏、劉春都有些少年老成,自己都不怎么愛看漫畫和雜劇,不是能給他寫腳本的人。新科秀才錢福的詩文雙絕,人卻太鋒銳,不像前輩們那么好說話。他怕自己扔出橄欖枝,反要叫這位新狀元當作是侮辱他,再奏上自己一本。 既然四大才子都長大了,能寫書了,他還逮著翰林院一個羊薅毛干什么! 王圣人不僅跟他關系親厚,還是他們錦衣衛連環畫的作者家屬,崔燮也不瞞他,叫王守仁帶來的家人守在門外,關上門低聲說:“我想見一見那位祝枝山祝舉人,請伯安賢弟替我從中牽線?!?/br> 王守仁納悶地看了他一眼。 就憑他出科舉筆記澤被天下身份,見個才子還要人牽線搭橋么? 崔燮十分嚴肅地點了點頭:“我心慕江南才子久矣,可惜身在京中,能見著的多是已在朝中為官只人,少了一份自在灑脫……”不能隨時隨地給他趕稿??! 王守仁不明白他交朋友怎么還管人家灑不灑脫,便笑著問道:“那崔世兄是覺得我自在灑脫么?” 崔燮正滿腦子想著文稿,聞言脫口答道:“你是要做圣人的人,怎么能寫錦衣衛文稿呢!” 王守仁雙眼驀地睜大,震驚地盯著他。崔燮已經跟他攤牌了,自然不怕這視線,平靜地回望過去,含笑點頭:“王賢弟猜也該猜得出來吧?居安齋主人早年是我家義子,是我求人編撰,所出的院本、連環畫,又豈能和我全無關系?實不相瞞,這些文章也是我向人求來的,尋常生意人又上哪兒尋得來這樣字字珠璣的名家之筆?” 王守仁死死盯著他,緩了口氣才問道:“世兄你請人寫的……別的暫不提,那些寫稿的才子是何人?抱石齋主、龍泉隱士都是世兄你相熟的才子么?不會還有你在國子監的同窗吧!” 圣人少年時的膽子還是不夠大啊。都猜國子監的同窗了,怎么不敢再往上猜一步呢? 崔燮慈愛地看著王守仁,微微搖頭,卻沒把他爹背著兒子寫漫畫腳本的事披露出來,只說:“那些才子不欲以此物出名,我是不會說出他們的名字的。我請人出錦衣衛書,其實是為了先以盛名拘束住他們,導引他們向善,伯安不信可以回憶回憶前朝,沒有這錦衣衛雜劇之前,錦衣衛可曾像這般清廉忠直、愛護百姓?可有如今這樣的名聲?” 王守仁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年紀尚小,父親剛剛入朝的時候。 那時候汪直尚未倒臺,朝中人人自危,錦衣衛阿附于兩廠之下,確實不像現在這樣護持著京中治安,反而時不時就聽聞緹騎四出,抄家拿人的——眼前這位崔侍講家就曾被抄過一回。 仔細想想,錦衣衛巡視京城,抓捕盜匪,似乎真是從《王窈娘琵琶記》前后……可能在這戲排出之前不久開始的。 王守仁看著他,漸漸覺出他的不凡來,拱手行了一禮:“原來崔世兄做這種書也是為了揚教化,教得卻不是書生,而是那些大權在握的廠衛……我明白了。我雖然詩文才力有限,卻也肯為大明盡一分綿薄之力……” 崔燮連忙扶起他,嚴肅地說:“你不是寫這種文稿的人,不要把心思放在這上,你要去想的是天下百姓,是心性物理!你若為了小事偏離大義,我以后實在難再見你了!” 王守仁感慨地說:“連我自己也只是愿意格物致道,窮致天理,卻不想世兄對我這樣有信心。世兄放心,我只是要待祝希哲進京來后勸他與他那些才子朋友為世兄寫稿,斷不會走偏路,辜負世兄期待?!?/br> 如今他已中了舉,又回到京中,再無閑事縈懷,也是該塌下心,追隨朱子之說,窮究物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詩是李東陽的《送仲維馨院使還淮南》 第252章 王守仁要回家讀書, 崔燮以為得有半年見不著他了, 卻不想沒過多久,他就跟著父親一道出現在了翰林院。 王狀元領著兒子介紹給上司、同僚, 帶著滿滿的憐子之心說:“小犬明年要赴春闈, 我怕他在家中胡亂學什么武藝、兵法, 只得帶來官署,親自看著他些個?!?/br> 王守仁少年俊朗、文采煥然, 頗得大人們的好感。翰林院兩位掌院學士如今都遷了內閣大學士, 代掌院事的侍讀學士吳寬便做主讓他留下來,就在原先翰林秀才讀書的公舍里復習。 以他的身份, 不能與庶吉士們同學, 所以沒個正經先生教他, 平常也就是自己在舍里讀讀書,偶爾有哪位官人愿意指點,就過來指點他幾句。 崔燮是從來不敢給他講什么的,怕誤了他開創心學, 倒依他所求到中秘庫給他借了幾回書, 都是考亭學派——也就是朱熹和他弟子們寫的書。 王守仁就在翰林院遍觀考亭學派著作, 千帆過盡,還是回到了《朱子語錄》。 他在余姚隨婁諒學“格致之道”,卻一直未能從所見物中格出什么道理來,因此以為自己格物的方法不對。這回恰正在語錄中見著有問“進修之術何先”的,朱子答的是:“所存既非一物能專,則所格亦非一端而盡。如曰一物格而萬理通, 雖顏子亦未至此。但當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積習既多,然后脫然有個貫通處?!?/br> 之前他讀到此處只是泛泛而過,沒細究這句話,如今重讀,倒有些觸動他的心思。 《大學章句》中就有“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焉,則眾物之表里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矣。此謂物格,此謂知之至也?!?/br> 可見朱子講格物,便是要人一物一物地格,一知一知地致,只要用力格物,終究會得一樣天理。窮盡天下之物,自然也就能窮天下之理,貫通圣人之道。 他對著這句話深思良久,便動了格物之心,扔下書本跑到了官署后一小片竹林里。 竹心虛、有節,正有君子之風,既然一草一木皆蘊含至理,那他格竹子豈不就能格出做君子的道理? 王守仁坐在竹林里連格七天,他爹王狀元愁得簡直要掉頭發,坐在值房里跟同僚抱怨這兒子從小就不聽話,還犟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大學里是寫了“致知在格物”,可也沒有真的對著竹子格的! 這么大個人,都娶上妻子,考中舉人了,怎么還不能穩重些! 他自己勸不動兒子,便想請同僚們幫著勸勸孩子,前輩李學士灑然笑道:“別怕,和衷已去矣。他與伯安親厚,又善教導人,必定能勸得他回心轉意!” 長輩們想得挺美好,可惜跟現實差著十萬八千里。 王守仁在竹林里凝神格竹子,崔燮在竹林外拿著畫板、鉛筆,飛快地畫速寫。開始時還怕有人看見,偷偷摸摸地畫,后來過來看的人少了,王守仁又沉溺天人之道,不管他干什么,他就光明正大地畫起了素描。 360度!大特寫!守仁格竹全景全真全彩寫真集! 等王圣人創建了心學,他就實名刊發這本寫真,給后世中學生豐富一下守仁格竹這篇課文的內容! 連格了七日竹子后,王守仁因風寒病倒,終于悟出了圣人與常人有別,他格竹子是格不出什么天理的道理。 王狀元狠罵兒子,一面又疼惜他得病,求醫問藥,忙得心焦神亂。李東陽也把徒弟叫過來數落:“你是他的兄長,該管的也得管著點兒他,怎么沒事去看他,就不知道把他弄回屋里來呢?” 李先生可是知道他隨隨便便按住兩個少年都不當回事的,王守仁統共也才百多斤,怎么就拉不回來了?! 崔燮深沉地嘆道:“他在那里領悟天人之道,正是要格足這七天才能格出圣人的道理,我焉能攔他?恩師放心,他的病不重,身體又強健,我回頭給他送些藥就好了?!?/br> 他去醫館里抓了幾包治風寒的藥送到王守仁家,出門后抓了他二弟守儉過來,跟特務接頭一樣壓著嗓子探問:“你兄長可悟出什么來了?” 王守儉是個老實孩子,問什么答什么:“大人何妨直接問兄長?兄長這一病,倒是收斂了不少心思,說是圣賢有分,自己格不出什么知來,恐怕無法追隨朱圣人腳步,窮究天理了?!?/br> 不學朱子,那就是要自創心學了吧? 崔燮竟有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喜悅,不由得微露笑意,拍了拍守儉的肩膀說:“你們大哥已經成了舉人,來日更要有長進,你也得帶著弟弟們好生念書,不負你家的門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