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149
實則崔燮根本沒心思,也沒時間為難他。 到了十月間,小涼哥做的第一批茉莉香型純露就醇化好了。他們莊上挨瓶檢查,味道確實都好,只除了稍淡些,不如市面上那些外國來的花露。但外國進口的也沒有茉莉花香的,是以這點缺陷也不算什么了。 崔燮試了試味道,也覺著可以上市了,就叫人訂做了半透明白瓷胎的大肚圓瓶。瓶身上寫上墨色的“茉莉花純露”幾個大字,用軟木塞塞上,外封蠟殼,每瓶各系一條翠白二色絲線編的仿茉莉花形的絡子,掛著印有茉莉花的彩箋。 純露的盒子也貼了居安齋的彩畫,又借了一回三國五美的東風,畫了個穿素的小喬。素白的茉莉花,白衣溫柔的小喬,十分的相得益彰。 而這花露熟成出來的時候,他派去給崔參議送信的一個伙計也到了云南布政司。 他是跟著一隊到云南販藥材的人走的。因著送信時要走水路先到四川,再改道入滇,崔燮記著家里還有個大姑娘嬌姐跟著公婆丈夫在四川,就叫他順便帶些家里的特產,給嫁到四川的那個大姐送了節禮。 嬌姐是個庶出的,姨娘又沒的早,嫁出來這些年也沒收著過家里的信,如今竟見了家里的東西,拿著信狠狠哭了一場。后來聽那伙計回話,知道家里如今是弟弟當家了,才想起她這個人來,便收拾禮物,一半兒叫人送回崔家,一半兒叫送信的人捎給了父親。 布政衙門其他官員家里送禮都是趕著年節送的,因此見他們這么不當不正的日子就送了臘rou、香腸、衣料和時鮮的水果來,上上下下就都有些羨慕。 崔榷自己卻是不大滿意。 那些果子都是三文不值兩文的東西,臘rou香腸也是尋常吃食,還不是兩京老字號的,而是四川的東西。那綢布也是蜀中產的,就那么十來匹,僅夠做衣裳,還不夠送禮的,拿出去都丟臉。 怎么千里迢迢從京里來送禮的,送的倒都像是些四川的東西? 他這時正請了右布政使吳玘到自己堂上說話,一筐筐禮物抬進院子里,又不能裝著沒這事,只得叫了送禮的人過來,叫他們撿著好的拿上來幾樣,笑著說:“些少微物,望大人不要推辭。這都是家里捎來的,回頭還要分送兩位左布政大人和諸位同僚的?!?/br> 吳右布政笑道:“既是崔大人家中有事,在下便不打攪了?!?/br> 崔榷連忙留他:“只是家里送來些東西,怎么算得上有事?大人且安坐,我叫這些沒眼色的東西先下去?!?/br> 他卻也不想想,家里有眼色、伶俐能干活的都叫他帶到云南上任了,剩下的還有幾個是忠心體貼他的? 原先他在家時,那個送信的伙計連宅子大門都沒進過,滿心擱的都是把他們胭脂鋪搞得興盛的大公子,怕耽誤了送信,忙直著脖子叫道:“老爺,小的還有信沒拿出來呢!大公子吩咐小的,要親手把這信和幾位公子這幾個月來的功課給大人送來,好叫老爺有空看看他們的進益的?!?/br> 他快手快腳地從懷里掏出厚厚一包信,直愣愣地擱到崔參議手邊:“這里是咱們三位公子的書信和平常的課業文章,等著老爺批改訓示的?!?/br> 吳玘看著那厚的跟磚頭似的家書,不由得有些羨慕:“崔大人家中的令郎倒是孝順,卻不像我那個不成器的小子,一年也不得他幾個字?!?/br> 他也是進士出身,比崔參議年輕十來歲,官途卻要順得多,從都察院出來就放了云南按察使,熬了兩任又轉升右布政,兒子如今才八、九歲,會寫信就不錯,說這話自是純粹出于客套。 崔參議自也明白,打發了那不知事的仆人下去,拿著信說:“下官家里也是幾個孩子胡鬧,沒有個大人管束,終究不像樣。也是當初我一時糊涂,娶了不慈不賢的婦人回家……”他搖了搖頭,露出一片遺憾之色:“也是我忙于公事,鮮少管到家里,若得一個賢明大義之人主持家事,又如何能叫這樣一個無知庸仆出來丟丑?!?/br> 吳玘微微一笑,不接他的話。 他多年沒回過京,但在京里卻也有不少相好的同年師長,消息并不閉塞。從崔榷來的頭一天他就知道這個左參議內縱妻子犯法,外惡了內閣首、次輔,在京里丟了大人,就當是流放一樣流到云南的。他還能左遷云南參議,而不是落個冠帶閑住的下場,虧得就是生了個好兒子。 原先他看這個參議是戶部出來的,到云南就理了當地魚鱗冊,文書上的事做的又好,還覺的他有些可取之處。今日這幾句話聽下來,卻真是…… 什么小兒糊涂無知,家里無人主持的話,背后什么意思就不必再說了。 他們這云南省上到左布政何經,下到各府縣的首領官、經歷、通判、學政之流,倒真有不少官員是攜了全家上任的。雖不知這位參議打的是誰家的主意,他可都不想摻進這種事,當什么媒人說客。 他搖頭笑道:“崔參議不必自謙,你那小三元案首的令郎若還算無知,我家犬子就該活活羞死了。你才離京師,畢竟是最想家的時候,趕快,我還有公務,就先走了?!?/br> 崔榷還欲再留他一留,只說“小兒書信無甚正事”,卻仍是苦留不住。吳玘也沒拿崔家那帶著四川氣息的節禮,轉身就走,他勉強不得,只得叫人分了禮物,給各處上官送去,自己憋著一股氣看家書。 即便以他挑毛病的眼光來看,崔燮的家書寫得也算不錯了。 雖然內容不過些家常事,文句也簡要直白,卻字字見真情。遠到他離家后徐家上門討要嫁妝,崔燮把家里的東西都抵給人家;近到二子從流放地歸家后關門讀書;小到家里沒錢做新衣、打家具;大到因為賣南貨鋪后捐資養濟院受了當地縣令冊封…… 寫得清楚直白,總歸一個字——窮。窮到沒錢送節禮,窮到只能向崔參議伸手要錢,好度過這個年節。 崔榷原先看他文章里雖寫的清貧,卻處處透露出一股安貧樂道的君子氣,還覺得這文章不錯??吹胶箢^圖窮匕現,明晃晃地寫出了“要錢”二字,就覺著頭暈目眩。 他孤身宦游,哪里不要錢?兩個妾見在身邊服侍難道不花銀子?他家里沒人正經主持中饋的人,想求娶上官家里親戚,難道不要備聘禮,不要謝媒的銀子? 他在云南不能置產,全只靠京里送錢,如今京里反倒找他要起來了,那些鋪子、莊子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 他把送信的人叫來,細問家里的收益。那伙計根本不知家里的事,也不肯跟他說鋪子上的實情,只哭訴著當初崔參議把銀子帶走之后的艱難,又說帳面上有多少銀子是叫徐夫人拿去高利貸了,后來大公子仁心免了,店里一堆帳窟窿還沒填上呢。 崔參議從前在家也不管這些,只聽得“沒錢”兩個字就覺著煩燥。他自忖著對家事還多幾分了解,提筆給崔燮寫了封信:信上指點他好生管束弟妹,節約用度,再就是用心調教家人掌柜,將那些愚笨的都撤下去,換上伶俐的,好教家里產業多些收益。 今年他從家里帶來的銀子還夠,親事又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談成的,倒不急著要錢,明年可不能這樣了。 他倒是用心寫了一封家書,連著附上二百兩一封銀子,叫人收拾了點兒家里見有的臘rou、火腿、干貨,又從女兒新送的禮品里撿出幾樣不用的,嘆著氣叫人捎回去。 那不抬眼的伙計又問:“小的回程還要從四川走,老爺有什么書信、東西要捎給大姑娘家的?” 崔榷冷哼一聲,滿心想著“一個舉人家有什么可來往的”……可想歸想,但因兒子先送了信給女兒,人家又叫捎了節禮來,他也不得不忍痛破費了一筆,又寫了封信教女兒柔善賢淑,孝順公婆。 伙計捎了銀子、吃食乘船回去,陸路上就雇頭健壯的青驢,緊趕慢趕地,十一月間就回了京,也把崔參議那封信和銀子,還有些少吃食帶給了崔燮。 崔燮拿著這封信,就猶如巡按御史拿了尚方寶劍——雖說從前他在這家里也是想怎么管就怎么管,現在多了個名份,到底更理直氣壯些。 那盼著父親回來給他的撐腰的,見了這封信也該徹底老實了。 第126章 九月上旬崔燮就打發了劉莊頭給小崔燮的外家送禮, 又隨便收拾了些紙墨寄給云南的崔參議, 剩下要費心的就是修水車了。 他這邊能支銀子,卻去不到莊子里盯著, 只好叫兩邊莊子上隔五天發一個修造進度報告, 精確到木料數量、修建比例。每份都由莊頭、管事和匠人簽名畫押, 交到家里存檔,再著小涼哥、小申哥和居安齋老店可靠的伙計沒事過去choucha, 雙管其下, 倒也不怕做活的拖延敷衍。 昌平莊上的稻田臨著河,建的是座筒車, 以水力激發轉輪日夜舀水灌溉。嘉祥屯那邊是個旱田, 雖也臨著水, 卻不能叫它直接引進田里,便弄了個牛力轉盤水車。要用水時便叫牛拉動轉盤,轉盤邊有類似尺輪的木桿與水車軸輪上的木桿相駁,便能引水灌入田間水渠里了。 這些總歸都有人盯著, 他只是看看報告, 剩下的時間沒什么大事要看顧, 就調著花樣教弟弟背書。 其實崔衡回到家里后,本該立刻移交給陸先生管教的,可他在外頭沾染了太多壞毛病——又或是家長教的,罵兄長跟吃飯似的。崔燮嫌他丟人,又怕他教壞了和哥,索性就在房里一關, 只當家里沒這么個人。 若擱在從前,陸先生就得要找他要過人來教育,可自從見識了鉛筆的妙處,陸舉人的心思就擱在了鉛筆上,想不起他來了。 讀書人三立,立德、立功、立言。立德他自知是立不上了;立言么……雖說東家家里見住著一個開刻書局的學生,出書不難,但也不一定能流傳后世;唯有這鉛筆事關教化,弄好了就是澤被天下、流芳百世的善舉,豈容的他不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