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142
崔燮把筆記本反過去,給他看自己那一筆啟功硬筆書法:“這個比毛筆好練,家里下人們都能用,練個幾天就知道怎么發力了。這種筆原也不是為了練仿書、科考用的,而是給那些想念書又買不起好紙筆的儒童或是尋常百姓記事用的?!?/br> 陸舉人拿過去又試了試,使的力氣大了些,筆尖戮破箋紙,又劃了一道口子,氣得索性把紙撤了,在墊板上慢慢寫了幾個字。 字還是不好看。他也不在意,拿手帕蘸上水擦了擦,輕易地就把一張板子擦干凈了。再更用力地寫了幾個字,再擦下去,細看那木板,也還是一樣平整干凈,不留半分墨痕。 他徹底明白了鉛筆的好處,驚嘆道:“若那鄉野社學里的先生們有了這樣一支筆,一塊板子,豈不就能抄寫文章給蒙童讀,省了多少買書錢?又能讓多少貧寒鄉民讀書知禮?” 鄉下碎木板、石板不值錢,能用來寫字的紙卻是至少也要六分銀子一張,最差的毛筆也得三分銀子一枝—— 他急急追問道“這筆是多少錢一枝的?” 崔燮算了算:“現在燒的少,開窯一次的成本極高,得等量上去了才能慢慢降下來。筆芯要算上畫眉石、粘土、燒窯的成本,總要三錢銀子一斤;外面裹的木頭要拿石灰泡過才能軟,又要開槽,反而貴些。若是不講究寫得舒服不舒服,自己買了筆芯回去用草紙裹、麻繩纏上,也是能寫的?!?/br> 陸舉人聽的都不會算數了。一枝最便宜的毛筆要三分銀子,紙是六分銀子一刀,這種鉛芯一斤才三錢銀子? 這么長一枝筆,看崔燮寫時也沒短多少,或許都夠抄一本書的吧? 雖然常有人用眉筆、用木炭寫字,可是那樣的東西不能當正經筆用,只能寫大字,也不容易擦去,這個細細的墨條筆卻不一樣了。這真是能讓蒙童、書生都用的起、用的上的東西! 他抓著那支筆問道:“你想沒想過把這些筆施贈給窮人?” 一說出口又想他家過得也不大好,不然也不會從用筆上都要省錢,便改口說:“我今年的束脩不要了,跟你換成這樣的筆可好?我家鄉那里與北直隸各地多的是窮的連社學都上不起的人家,我想將這筆施贈給那些窮鄉村里的社學,總也是咱們讀書人一片心意?!?/br> 陸先生真是書生意氣,不過這種書生意氣也挺可愛的?,F代那些捐贈貧困山區的好心人不也都是這樣的? 崔燮笑了笑:“這筆才剛試出來,還沒正式燒起來呢,現在暫就是咱們自家用,還在小啟哥他們家的書店外擺著,任貧寒學子抄書用。將來家里建起窯,自己能成百斤地燒出來了,再請先生送到各個社學,好叫更多孩子讀的起收?!?/br> “好!好!好!”陸舉人仿佛看到了多少貧家童子拿著鉛筆在桌上寫字,漸漸念起書的模樣,激動的都不叫他改詩了:“你從些慢慢把格律放來,回頭有興致了再作一篇詠這硬墨筆的五律。不限用韻,不拘格律,不講粘對——待作成了,我就從這種拗律講起,教你作古風詩?!?/br> 作者有話要說: 范文 《中秋望月柬董玄宰太史》 明·區大相 月滿層城上,秋分御苑中。玉樓寒自迥,珠箔照還空。望美今宵隔,含情幾處同。此時折桂客,或在明光宮。 第121章 崔家的中秋是以平平淡淡的家宴開始, 以一篇作業和展望未來的學習計劃結束, 別人家卻不能這么過。那些有錢的官宦人家,不只八月十五, 前后幾天都要遍請親友, 搭臺唱戲, 大擺筵席。 給居安齋唱過三國戲班子的五家班子被請的最多,晚間拉票時扮作三國美人的伎女更是風光無限, 無數人爭著請到家唱曲。五人的身價都揚到了百余兩銀子一天, 還要主家點香布燭,備下四面美人屏風才肯出場。 ——那香都不能是崔家搞的窮四合香, 而是要爇上沉檀之類上好的香塊, 一場宴光燒香就能燒掉幾十兩紋銀。 即便這么貴, 京里也有的是愿意一擲千金買這個風頭的人,請不到的也只好舍著面子去別人家過節蹭戲。 唯有高公公府上持得住,請了個剛從真定來的秋喜班,在中午開宴唱戲, 連唱六天。他家不只沒用那有名的班子, 唱的也不是現在正當流行的三國, 而是《西游記》。 高肅這也是無奈之舉—— 他家里收了許多帖子,都是請他晚間去聽《三國》的。人家用的不是在黃家花園拉了一天票的班子,就是晚上扮過三國五美人名伎,他請的這個班子才剛進京,光從名聲上就輸了人家一籌。要是把筵席開在晚上,人家家請的是有名頭的“三國第一美人”, 而他們家請的是無名的鄉下班子,那收著帖子的人是去誰家呢? 高肅只恨自己出手晚了,請不著好班子,又怕有人中午聽了自家的戲,晚上再聽別人家的,兩相比較,要覺得他家的輸給別人,索性就叫只秋喜班唱自家拿手的戲,不跟人家比三國。 那秋喜班擅長的,卻是國初楊景賢作的《西游記》。 高肅度著這神仙戲無非也是煙霧騰騰,又著人找計掌問了問怎么弄香煙,怎么能讓神仙們隱進煙霧里,仙氣飄飄地退場。計掌柜當初跟排的是夜戲,白天的卻也不太懂,又不敢敷衍他,推說要研究研究,晚上便去問了崔燮。 崔燮對這方面頗有心得,本想給他細說一下舞臺布景的??赡菚r候已近中秋,布置背景和假山樹木什么的都來不及了,只能先上幕布,制造淡入淡出效出。 演出前先在臺上高掛數層紗簾做幕布,分別用粗繩將簾子系在兩側臺柱上,待到這幕戲演完了,就一層層地放開。紗幕由薄到厚漸漸隱去臺上人物的身影,外面再放些香煙遮掩,多少也能有些飄逸效果。 匆促之間,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只能這么辦了。 高府有的是織金彩繡的細紗,揀著白的和天青的一卷卷裝上去。謝幕時不再是演員們退入后面的小門,而是將簾子放下來,一點點將身影模糊籠罩至看不清,倒有幾分隱入煙云深處的意境。 秋喜班先在高家試唱了一回,演的是第三本第一出的《神佛降孫》。這出戲演的是李天王與那叱太子降伏孫行者,將他攝來的金鼎國王女送還國中一幕。 李天王金衣金甲,那叱太子面如美女,孫行者則穿著艷紅衣甲,戴著銀冠。金鼎國王女是小月桂扮的,描畫的正是崔燮出的三國人物眼妝,穿著袿衣,梳著仙髻,滿頭金珠玉飾,硬生生畫成個洛水宓妃。 眾仙出場、李天王命四天王送金鼎女還鄉等一幕幕都有香煙燎繞,有如踏云。眾天兵由哪叱太子領著搜山擒猴王一幕,先是一層層簾幕放下,只留李天王一人在場上,而后觀音從簾中央一層層穿簾而出,如同穿破半天仙霧,果然比從臺后掀簾子出場更好看。 高肅親自坐在臺下監看效果,一開始還想挑毛病的,到后來就看得眼花繚亂、贊不絕口,叫道:“好!好!好!這西游記豈不比三國好看?只恨沒個羅貫中來把它也寫成小說,不然叫居安齋出一本西游,我怕不待買他十套八套哩!” 請人!多寫幾份帖子請人!這樣的好戲,不只得叫了自己要結交的勛戚貴胄,當然也得叫相熟的朋友、同僚來看。 他把帖子下遍了南北二鎮撫司,過了八月十五,錦衣衛不用在宮里輪值,能騰出工夫的也都到他家聽了一場。 謝瑛因曾幫高公公找來一副《安天大會》神仙圖,事后又不居功,更叫他們父子看作自己人一般的,不請誰也得請他。八月二十那天他正好不當值,就叫高家管事親自拉到了高府里,跟著幾位請來的勛貴、指揮僉事朱驥等人一塊兒聽他家的新戲。 《西游記》共六本二十四出,到八月二十那天恰好作第六本,唱的是“胡麻婆問心印,孫行者答空禪,靈鷙山廣聚會,唐三藏大朝元”,都是和尚戲。 到《參佛取經》一出,三位弟子作偈拜別師父,隱入薄薄的單層紗幕后,卻不退場,而是端坐紗簾后坐禪。三藏念著“三個和尚都圓寂了,貧僧與他作把火”時,從三人身前地面上徐徐拉起一團畫著火焰的紗簾,升到半空中一晃而落。 紗簾落下后,那三人已自站起來,手結智拳印、無畏印、說法印,演出了個燒去舊軀殼,解脫是與非的畫面。 臺下頓時一片掌聲,一名客人喜道:“原來我聽《西游記》最怕聽到這一段。三個徒弟一一下場,又唱什么‘圓寂時砍下頭來,連尾巴則賣五貫’,老和尚再待舉一把火,豈不真成燒豬了?也就貴府里這么演,我才看出那孫悟空、豬八戒和沙和尚未死,卻是成佛了!” 尤其是那道火焰一起而落,人就從坐化圓寂的形象變作站立,配上唐三藏“是非場上進將去,人我池中跳出來”的念白,真給人種放下解脫之感。 謝瑛低低念了聲佛號,嘆道:“不知高兄哪里請的戲班,唱出這樣的好戲。我也曾聽過幾家班子唱的西游,可沒見有這般精致的布置?!?/br> 高肅朝他靠了靠,得意地笑了笑:“那雜劇班子的人哪里懂得這些,能搬演出來就不錯了。真正弄得這些精致布景的,還得是那些心思精巧,拿書香熏出來的人?!?/br> 他長身湊向謝瑛耳邊,擺出一副說悄悄話的姿態,用實則也不怎么低的聲音說:“你瞧那爐子,是不是跟居安齋辦五美選舉時一樣的?” 他拿眼神勾了臺下的香爐一眼,待得謝瑛露出點兒恍然大悟的神情,才笑著說:“我找了那居齋東主從前的主人家,得他吩咐,那家的東家、掌柜,還有主人家里一個賣胭脂的錦榮堂都盡力地給我備辦這出戲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