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52
他年紀小,也不怎么嚴肅,平常在外面人緣挺好的。兩個十八九的學徒見了他卻都一副進網吧被教導主任抓個正抓模樣,大氣兒也不敢出了,戰戰兢兢地說:“小的們不敢擅動印畫的顏料和畫紙,都是自己拿粗棉紙印的,望公子原宥則個?!?/br> 崔燮抿了抿嘴,不知該說什么好。 他問這一句其實不是嫌他們用坊里的紙墨印畫玩兒,而是……恕他直言,他只在幼兒園和小學一二年級時玩過這貼紙游戲,再大一點就不買這東西了。 一個膽大些的學徒說:“我們也是看著捧硯小哥那個能換衣裳的圖羨慕,一時糊涂,就自己印了……” 他擺了擺手說:“不是怪你們,只是我一時沒想到大人也能愛玩這些。不過你們真個喜歡玩這種換衣裳的畫片?” 不只那兩個被他抓著的學徒,就連李進寶臉上都露出些許羞慚之色。滿屋的匠人都勸他別跟那兩個學徒計較,他們小孩子不懂事,亂用主家的東西,好在也沒糟踐好紙好顏料。卻是沒一個跟他說“這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沒人喜歡”的。 崔燮算是明白了,這畫片居然還挺受成人喜歡的。 他有點意外。不過仔細想想,五百多年后打開電視就能看見好幾版《三國》,現在卻只有原著可看,連劉關張互殺家人的腦殘話本《花關索傳》都風靡一時。也難怪這么大的伙計們……還有王公子那么個見過世面的大舍人都能玩變裝卡片玩得上癮。 那就試印幾套,擱在店里看看吧。 因是比較低檔的紙版換裝玩兒法,他也不敢弄得太多,只先印了與書版同樣大小的劉關張、曹cao、孫權、諸葛亮、呂布、趙云、周瑜等人的常服免冠立像。每套畫箋附一個三面固定的卡套,立像和附贈三張冠服、甲胄、朝服的裝束箋紙套疊著插進槽里,就能達成換裝效果。 為了刻印方便,主要也是畫時為了偷懶,每張畫上都是一樣的身高、姿勢,幾位不長胡子的武將是可以互換衣裳的。 崔燮原以為這套卡圖的主要銷售對象是小學生,印好后還特別送了三位蒙童一份,讓他們拿回家跟小朋友炫耀。誰想小學生的畫還沒拿回家,大的童生們便發現了,跑到他家問他怎么不先給自己,是不是不拿他們這群人當朋友。 崔燮只好叫人拿來給他們,教他們如何套卡換裝,順便問了問他們想要誰的卡。這些文人的愛好就跟王公子不同了,更想要陳宮、徐庶、龐統、荀彧、郭嘉等儒雅款的——還有想要嵇康的,《演義》里都沒寫到這人,崔燮斷然拒絕了。 到了六月間,換裝箋紙才正式上市。 因著永平、山海一帶有虜寇內侵的傳言,外地來買書的客商少了,計掌柜在書坊里就只備了百余套卡片,剩下的都叫兒子帶進通州和京城,找相熟的書店代銷。誰想到這卡在遷安也賣得極好,不輸當初的美人箋,剩的這些也夠不上這兩天賣的。 三國賣得火了,倒把美人箋、清供箋這些能用的畫箋比得靠后了。計掌柜忙忙地又要工匠們加印,才將將要供上賣的了。誰知那天近晚時,店里忽然又來了幾個大紅曳撒的軍士,直接把銀子拍到柜上,立逼著就要三百套換裝卡片。 計掌柜翻遍全店也翻不出那么多,又不敢跟官兵強著來,便低聲下氣地勸:“我們店里這畫都是請了外地名家來的,一時半會兒備不齊,軍爺要不留下個地址,等我們找畫家畫好了再給軍爺送過去?” 那士兵也急的不行:“我們也就能抽出這點工夫出來,立刻就得出城呢!你們有多少就先拿多少來,不行回頭就送到興屯右衛指揮使王大人家,他們家大舍人王百戶知道此事,回頭叫他給我們大人送去!” 能用王公子這個三品大員之子送信的必定不是凡人,他愈發謹慎地問:“不知貴上是哪位大人?” 士兵說:“王百戶自然知道,不該問的你就別亂問。還有,我們大人愛關二爺和趙子龍的,回頭多送些去王指揮府上,不要許褚的!” 計掌柜連連答應了,戥了銀子,給他翻出店里現有的,除了許褚之外的三十余套換裝套箋,剩下的賭咒發誓要盡快給他送去。那幾個士兵走了,他就把店交托給帳房的方伙計,自去崔家跟少東說了這事,問崔燮知不知道有這么個人。 崔燮比他還茫然,搖了搖頭說:“這兩天王公子都沒來過咱們家,我哪兒知道怎么又來了個能支使他跑腿兒的大人物。不妨咱們先印著,回頭我去王家問問吧?!?/br> 也只好如此了。反正那個客戶敞亮講理,是先把銀子擱下才拿貨的,他們賣卡的,給誰備貨不是備呢? 好容易湊足了對方要的數目,他正想叫計掌柜跑一趟送到指揮府,卻不想王公子這時候自己來了,進了門茶都不吃就急要那些換裝卡片。 正好卡片就在書房擱著,崔燮便搬過來讓他自己挑,若有不喜歡的還能拿去工作室換成別人的。王公子也不跟他客氣,數了三百套關羽、趙云、馬超、呂布的,叫人拿布包了,封進一個木盒子里,這才吐了口氣,喝下一大碗灑著碎冰茬的酸梅湯。 他嘆著氣說:“還是你這里舒服,這些日子我的屁股就沒離開馬背,往硬椅子上一座就跟上刑似的。你這沙發墊是哪家做的,哥哥也得訂一套去……嗨,我爹肯定不讓我坐這樣的床,回頭我給我娘訂一套吧?!?/br> “就是我家對面趙木匠,我剛搬來時請他做的小床,拿鴨鵝毛絮的墊子,后來他家就賣起這個來了,就是不好看,但坐著舒服?!?/br> 崔燮看他攤在沙發上,恨不能一輩子不起來的模樣,忍不住問:“那位是什么人物,能讓你跑成這樣給他買畫片?” 王公子長吁了口氣,抓了抓頭發,看似悔恨實則炫耀地說:“這事真怨我,怨我太愛顯擺,把你給我那圖掛到衛所里了。后來王鎮撫他們cao訓時就借了我的圖,讓那群士兵分對cao練,哪一隊贏了就許哪一隊挑衣裳給我換上,鬧得衛所上下都想著你那圖。 “結果前些日子安順伯督駐永平,我們押糧草過去,手下那些不曉事的軍士就跟人家永平戍衛狠夸了一頓。后來薜伯爺就要看看那是什么樣的畫,我只好送去給他看。虧得人家看不上我那張臉,又把大圖還我了,只問我有沒有原版的關公、趙云圖?!?/br> 崔燮猜著說:“那你沒說我能給他畫?那畢竟是你的上官,給他畫一幅畢竟于你有些好處?!?/br> 王公子笑道:“薜伯爺那么大年紀,可不跟我似的能給自己換上猛將裝束,估計也就是買些箋回去送人的。畢竟小王子如今在大同一帶,咱們山海、永平這邊的邊備也不能一直這么緊著了,他也得……” 他搖了搖頭,又說:“你讀書要緊,他非要畫兒的話,我叫阮晟給他畫幾幅就是,阮晟把你那幾個三國人物都描熟了,背地里還叫我催你出新的呢?!?/br> 崔燮笑道:“他又不要肖像,又不要換裝,畫起來容易著呢。只是要勞你的阮大家再題個名——我是要考舉業的人,得跟崔美人兒這個艷名撇清點?!?/br> 他已從外面聽說了,崔美人的大名已傳到了京城,外面提起致榮書坊,甚至提起他那工筆連環畫的畫風就直接想到崔美人,這印象很難再扳回。索性他就多披幾層馬甲,只要別人不把那個崔美人兒跟他聯系起來,他盡可以坦坦蕩蕩地活著嘛! 只是有些可惜…… 他拿出紙筆,往畫紙上鋪礬水的時候,有點遺憾地想道:這么藏在馬甲底下,他就不能給謝千戶也送一幅這樣的換裝圖,或是把他的臉畫進書里,扮作哪位少年英雄了。 第50章 “這是真正崔美人的筆法, 跟你那幾張一般的鮮活, 直似照著人描下真形似的,外頭那些仿畫的都畫不出這樣的容光和神情!”安順伯薛珤展開王項禎獻上的圖, 手捻著畫外托裱的絹邊贊嘆不已。 圖中的關羽面如重棗, 長眉鳳目, 威風凜凜;趙云則溫和俊朗,不像一般少年英雄的鋒銳, 卻多了幾分清澈忠直。 不愧是崔美人的畫, 雖然筆力稍弱,在寫神狀貌上比古時的顧長康、吳道子也不差。 這還是他自己平空畫出的英雄, 先頭那張肖像圖上, 簡直活脫脫就是個小王項禎站在畫上, 馬上就要沖著人一箭射過來似的! 薛珤玩賞許久,才抬起頭來,對著獻畫的王項禎笑了笑:“這雖是你的一份孝心,我做長輩的卻也不能平白收了。你是花了多少銀子收到這兩張圖的, 我定是要給你的, 不可推辭!” 王公子起身行禮, 笑道:“小子知道伯爺清廉端肅,不肯受人的好處,可我求這副畫也并沒花過半分銀子。實不相瞞,那位畫師十分淡泊名利,既不愿以畫技求名,更不用它賺錢, 偶爾給人畫張畫也都是白送的。我又焉能用這白來的畫賺伯爺的錢子?” 安順伯捋著清須,擰眉問道:“這個崔美人究竟是什么人,我看她的筆法斷不像題詞的這個阮晟,可否請來永平讓我一見?” 說罷又想起崔美人兒一個女子千里迢迢跑到兵營也不方便,連忙補問了一句:“我這般年紀,也不是那等貪圖美色之人,只是憐惜她如此畫技,不該埋沒鄉野,欲為她揚名而已?!?/br> 王項禎本來也想過替崔燮揚名揚到京里,可他自己就不愛出風頭,又攤上了這么個艷名兒,不利于科考,此時反而不好認了,只能含糊地說:“他畢竟不愛見人,連那‘崔美人’之名也只是賣畫箋時人家渾叫的,其實本人也不算……不在意美丑名聲。他性子也倔,恐怕不肯過來拜見,下官在此替他向伯爺告罪了?!?/br> 安順伯略有些失望,不過他愛的是畫,也不是畫師,見不著也就怕了。 他也不費心猜測那個崔美人兒是王項禎的妾室還是紅顏知己,只問他:“既然她跟你是一式的,那你就說說想要什么吧。只要我能給得出,自不會吝嗇?!?/br> 王公子早等著他這句話,起身拱手,聲如宏鐘地道:“下官不求別的,只想有機會到前線為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