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49
又有人說:“一個堂下官的兒子誰記的那么清楚。遷安縣我就熟一個人,也是姓崔的——” 眾人心領神會,哄笑了一陣。 又有人問:“遷安姓崔的莫不是什么大姓,出了個崔美人兒不說,還出了個姓崔的神童?” 徐锜說:“這個寫書的崔神童像是崔郎中能生出來的,那位風流的崔美人兒斷不是那等老冬烘家里養出來的。我記得他家只得兩個女兒,大的還嫁到四川了,不可能是崔美人兒?!?/br> 眾人都看孫應爵——他爹權知錦衣衛事,他如今也還在衛所混著,都望著他知道崔美人的事多些。 孫應爵也攤了攤手:“這些日子叫家父把我鎖在,門都沒出,我還不及徐侯爺知道的多。再說哪有人家年少美貌的小娘子出書的,能自家頂門立戶開買賣的,縱是個美人兒,怕也是徐娘半老矣。我是不肯去查的。不查出來呢,我就當她是個泰山神女般的美人兒;查出來是個年老貌寢的,往后我還怎么看她的書呢?!?/br> 眾人紛紛搖頭,不肯相信那美名是憑空傳出來的,可心里堵著這個美人遲暮的陰影,再說下去也覺索然無謂。武安侯世子便說起遷安又出了一家會印彩圖的清竹堂,印的好金剛經,佛像極盡莊嚴妍妙,他家太夫人請了幾卷供在譚柘寺,連宮里幾個老公都向他家打聽是從哪兒請來的。 剛說完四書又說佛經,盡是些正經無趣的東西,這群勛戚聽得沒意思,都說:“經中附圖再好看還好看得過美人圖么。說這個還不如想想崔美人家新書要出什么故事……” ===================================== 崔燮也確實正在家研究著新書。 《三國演義》共一百二十回,二十四卷,若都是他們自己刻印,就是刻到明年也刻不出來,所以演義與金剛經一般,都是買了南方書坊的木版,回來自己校對修訂的。 舊版也是圖文皆備的,捧硯跟著他們校訂好文字后印了一本。崔燮回家后就抽空看看排版,按著故事情節加入插圖,叫匠人把多余的畫版裁掉,兩張字版排成一塊;或是把字版拆開,再各拼一張圖版上去。 至于收來的點評,往刻好的版框里插著并不方便,他就叫匠人用極窄的豎版雕出來拼在字版外側。他們從東鄰趙家訂了長一尺二,寬八寸三分的大幅紙,裝訂成書后,邊欄兩側各留有一寸寬的白邊。 書本翻開后,左右兩頁空白處印的評論正好在書頁中心連起來。各人評論以不同顏色印出,內容、顏色相碰撞,有互相補充的,也有互相駁斥的,既醒目又吸引人。頁間評論沒掐夠的,就在章節后附上長篇論證,仍是以不同墨色印出,不影響讀者看正文。 因為評論和圖都不到位,他們就先試印了前幾章出來,配上畫好的何太后、伏皇后、貂蟬、二喬等美人圖,請湯寧這樣的資深讀者和王公子這位大客戶試閱。 湯才子找了幾個同道共享,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這書看著怎么舒服,評論怎么引人入勝的長文。王公子更實在些,袖著銀子跑到他家來問他:“印這套書的錢夠么?我先投你幾百兩,先訂下二十套!” 崔燮這便放心了,笑道:“托王兄的福,我那套《聯芳錄》已是賺足了錢鈔,這書也只差畫圖排評,工人和銀子都不缺的?!?/br> 他其實最擔心的是自己畫出的名將不受本朝人認可——明代畫中的英偉男子都要挺著一個長腰大肚,肚子不夠大仿佛就沒有名將名臣的氣度似的。他不習慣畫圓肚兒,給呂布收了腰,幾個雕工還嫌他畫的將軍身材不雄壯,幸好給錢的大客戶和評論家審美在線,讓他又找了信心。 謹慎起見,他也問了王公子一聲:“我把溫侯的肚子畫小了,不要緊么?!?/br> 王大公子不甚在乎地說:“誰看他的肚子了,看臉不夠么?再說哥哥我也沒肚子,哪個敢說我不長壯偉美的?” 王大官人說得對。 崔燮滿意地送走了他,又挑了那張呂布戲貂蟬的跨頁圖,叫印刷匠人多印幾份送到店里,讓計掌柜他們給買書的客人們看看,多問幾個人能不能接受這種畫風。 誰想圖還沒送過去,計掌柜就來了。而且從中午就到了家,硬生生坐到他下學,連茶飯都沒吃幾口。 崔燮看著他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險些以為是朝廷要禁《三國》了,忙叫捧硯端碗新茶給他,坐到他對面和聲悅色地問:“這是出了什么事?咱們這鋪子要倒的時候不也撐過來了,怎么現在這么多書賣得正好,你倒像受驚了似的?” 計掌柜抹了把臉,把攥了一下午,紙面都濕透了的一份《京華日抄》遞到他手里,顫巍巍地說:“公子自己看看吧,這是劣子從京里買來的,上面印了一份兵部尚書張鵬的《勸學篇》,公子看看那文章前面的序,尚大人居然知道了你……” 崔燮心跳微微加速,伸手接過《日抄》,打開找到《勸學篇》,細看了幾眼,見那序言里竟寫了一句:“讀遷安縣學童崔某所集四書對句有感,遂為北京武學眾生員作此文?!?/br> 作者有話要說: “夫道無終窮,雖圣人亦有待于學也?!背鲎詺w有光八股《吾十五有志于學》一節 第47章 大明著名八股教輔書, 朝廷屢查屢禁, 屢禁不止,開科舉押題濫觴, 年年再版的《京華日抄》——序言的勸學文章里——竟然有他崔某人的姓氏家鄉和他的對句書名, 這是何等的榮耀! 【距離我成為崔后雄的日子不遠了?!?/br> 崔燮悄悄挺了挺胸, 打算八月鄉試結束后就請劉師爺幫忙攢一份順天府的闈墨刊印。 計掌柜眼巴巴地看著他,眼見他把那篇文章從頭看完了才敢說話:“東家, 我看你這是入了尚書大人的眼, 往后就能一步登天了!咱們現在又不合從前那么窮,幾千兩銀子總拿得出來, 你就算考不中秀才, 咱們就捐個監生, 再捐個中大人在朝里照應著,你不就能當官了?” 崔源強按捺著激動說:“少爺你當了神童,還得了尚書大人贊賞, 那老爺是不是就能讓你回家了?” 崔燮攤開《勸學篇》, 指著前面武學綱紀廢馳一段跟計掌柜說:“你看人家張尚書的意思, 那就是為了給武學弟子豎個貧寒堅貞的讀書人典范,我得自己讀書進學才稱得起人家的嘉許。要是他剛把我寫成貧而好學的學童,我一轉頭買官去了,那些生員們要怎么看我?這豈不是逆了尚書大人的意思?” 又看了一眼崔源,直白地說:“我回去當郎中公子也是這結果。咱們大人是斷斷不能讓我回去的?!?/br> 崔源不甘不愿地嘆了幾聲:“少爺本來就是郎中公子,怎么能為了他一篇文章就不當呢?那尚書再尊貴也得講道理, 再說老爺一向耿介,不是那等巴結上官的人……” 崔燮微微搖頭,淡淡笑道:“這事往后再說吧。我如今已名聲在外,明年歲試又多了一重保障,正該慶祝。源叔你去叫黃嫂把那只火腿燉了,晚上咱們自己慶祝一回,也別鬧得太大,省得人家說咱們不莊重?!?/br> 崔源也知道崔燮如今就是別居長門的陳皇后,等漢武回頭是等不來的,能得司馬相如一賦就是運氣。他便收起那點妄想,叫黃嫂子多備幾個好菜,自己又去豐順樓訂酒菜,晚上叫書坊的人也來吃喝。 計掌柜見他走了,少東家又當不成官,便也有些失落,跟著起身告別。崔燮卻抬手按住他,說道:“計掌柜且慢走,我還想問幾句《四書對句》的事?!?/br> 崔燮壓根兒就不想進京,更不想再見著崔郎中夫婦,相比之下,他更在意的倒是那本書如何賣進京城,又如何入了兵部尚書眼的—— 這《四書對句》打從印出來就是擺在攤子上也無人問津的東西,怎么忽然就有大客戶來包了圓,這么巧還叫兵部尚書看見了?而張尚書怎么就忽然對一個小學生集的對句感興趣,看了之后不僅不曾隨手拋擲,還興起了拿他當榜樣勸導生員讀書的念頭? 總不會是崔郎中良心發現,叫人把他攤子上賣不出去的書包圓了,還特特向張尚書舉薦了他這個神童兒子吧? 就是崔郎中真失了心干出這種事,人家正二品的兵部尚書也不能自降身份配合??! 可要說這是巧合,那就更是侮辱他這么多年看的偵探小說和電視電影了。必定是什么在京里有身份、有勢力,結交得上兵部,心地善良溫厚,愿意拉拔他這個孤弱少年一把的人做的…… 在他極簡單的人際關系網里,這些要求的每一條幾乎都直指向同一個人。 崔燮垂眸思索著,指尖在書頁上輕敲,問計掌柜:“你還記得買了這攤子書的客商什么樣的嗎?” 計掌柜不假思索地說:“記得!是個極闊氣的大財主,穿著大紅綢面的皮袍子,還帶了幾個像軍漢似的殺氣騰騰的家丁。那氣派真了不得,一看就不是咱們小地方的人!當時不光伙計叫他們指使得團團轉,店里的客人都叫擠的不敢上前呢?!?/br> 崔燮便問道:“那你可還能清楚記得他的眉眼五官?是不是特別俊秀,嘴角含笑,就像個書生公子似的?” 有些對,又有些不對。那是個高瘦高瘦的財主,長得也挺俊,但眉尾又粗又亂,顴骨凸起、兩腮微凹,縱笑起來也帶著幾分武人的悍氣,不像個書生。 崔燮也不覺得失望,打算先把人畫下來,免得將來見面也不識恩人。他去屋里拿了自制的炭筆和粉箋,細細地問計掌柜那人是什么眉毛、什么眼形,怎樣的唇形、臉骨、神情……反復修改了幾次后,紙上便呈現出一個他看著也覺得眼熟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