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41
王項禎見面便立落地行了個軍中禮節,笑著說:“崔燮是在下的兄弟,前些日子聽說我要來京里送節禮,便求我代他來給千戶大人送上一份節禮。我亦仰慕大人許久,今日做了惡客,不請而來,還望見諒?!?/br> 他怕謝千戶已記不得崔燮的名字了,又補了一句:“大人應當還記得我那位崔兄弟吧,他是戶部崔郎中之子,也就是數月前大人與高公公到敝縣旌表的那個義民?!?/br> 謝瑛嘴角微微挑起,柔軟地笑了起來:“當然記得。是我親自為他請的旌表,如何會不記得?!?/br> 在通州客棧時,本是他們錦衣衛拿人時出了差池才把那位小公子卷了進去,自己還差點為了擒殺妖人連他一同了結。崔燮得救后竟絲毫不記恨,還把他當作救命恩人時時惦記著,總想答謝他什么。 他在錦衣衛長大,見慣了人情世故,還從沒見過那么溫厚純善,自身一無所有時還惦記著答報別人的人??扇粽f崔燮柔善可欺,他在白蓮教徐祖師刀下時也是骨氣嶙嶙,對付背主之仆也能雷霆手段拿下……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君子。 他自己做不成這樣的人,也不愿意看這樣的小君子被人欺辱,所以勉力替對方討了一份圣旨旌表,籍此庇護他一二。如今看來,他之前所做的還有幾分用處,那位崔公子似乎過得不錯? 王項禎套了交情,送了禮,滿意地離開了謝府。謝瑛叫人把他送的重禮搬下去,獨獨留下那個小箱子,打開來看,卻是一卷畫、一本書和一盒印有鮮花、果品、樂器、清玩的小箋。箋上諸物皆為彩印,精麗如描畫出來的,讓他一眼就想到了懷寧侯世子所說的崔美人兒箋。 此崔不會是彼崔吧? 不過他兩次遇到崔燮,都不曾聽說他會制什么箋,或許只是在店里買的罷。那本書也并非刻印好的書,而是在上好色箋上工工整整抄寫的,摘錄四書文字而成的對句集,頗有文人雅趣。 上次他說過要崔小公子學好題詩作文,這就送了本圣人文字來嗎? 謝瑛唇角的笑意更深,翻看過對句集,就打開了盒里最后那卷畫軸。畫上明麗濃艷的人物幾乎從紙上躍出,他第一眼看見,腦中就閃過“崔美人”三個字——只有這般畫作才當得上“顏色如生、躍然紙上”八個字。 該不會是崔小公子自己托名美人,弄了個印書的店鋪?回頭倒該弄幾張美人箋來,看看是否是同一個人所作。 他定了定神,又細看了幾眼,才認出畫中之人就是他自己。 畫中人與他十分肖似,但比他俊美矜貴,眉梢眼角含著溫柔的笑意。五官、身材或許因為是畫像的緣故而有所差別,但神情氣韻無不精妙如生,活像截出一片鏡子鋪在紙上,將他的照影拓在那里似的。 謝瑛對著畫中人物看了許久,目光移到題款處,看到其上寫著“成化壬寅年臘月十三,崔燮繪于居安齋”,底下一方朱鈐小印,刻著“崔燮之印”四字。 果然是那位小公子親手畫的??墒撬麄儼肽曛g也只見過兩面,每次皆是匆匆分別,崔燮怎么能將他記得這么清楚的? 是天生的過目不忘,抑或是只對他的印象格外強烈? 謝瑛托起畫卷細看,畫里那個鮮衣怒馬的錦衣衛和背景中半遮云霧的樓閣、街道卻都不入眼。他的目光仿佛隔著畫落到五個月前在通州遇到的少年臉上,重新在腦海中勾勒出那雙含著朝霞麗日般明亮的眼睛,和帶些稚氣的清秀臉龐。 男生女相,在科場中也算得上第二等的好面相了。只是他現在還小,不知將來考進京時又會長成什么模樣。 他閉了閉眼,叫來一直守在家里的長隨謝山,叫他看了一眼肖像,問道:“崔美人兒箋上的人物可是這樣的?” 謝山呆立半晌,直到他卷上畫卷都沒回過神來。清醒之后才說:“哪兒有!這樣的畫豈是外面賣的箋紙能比的!這么一比,那崔美人頂多就是他meimei,比不上他的手段!” 他meimei就在京里,只是個普通女子,哪里會制什么箋。 謝瑛懶怠聽他胡說,轉而問道:“崔公子給的那個酒方子試釀出來了嗎?” 謝山答道:“還沒。那方子是老爺吩咐下來的,老爺不盯著小的也得盯著。眼看著還差最后一蒸一釀,至早也得過了年才得,要再多釀一陣就得到二月。老爺可是要還那位王指揮的禮?咱們窖里還有幾壇南邊來的清水似的好燒酒,要裝一車給他們么?” 謝瑛淡淡道:“他家的禮依樣回過去就是了,不必問我。過了年你替我去趟遷安,給崔小公子送些東西?!?/br> 謝山應了一聲,問道:“可是也送燒酒?要么送些實惠的吧,不是小的多嘴,看這禮盒跟東西,那位崔公子不大像能過得起日子的?!?/br> 謝瑛搖了搖頭,笑道:“數你聒噪。燒酒就不要送了,他年紀還小,約么也吃不得什么酒。你只拿幾壇真正南洋來的葡萄酒,兩匹大紅纻絲,再去廚下要幾樣南邊送來的火腿、鹽rou、風雞臘鵝之類……” 不過崔燮送他的是自制的書畫、箋紙,他只回些世俗煙火氣的東西也不顯心意。他垂眸看向那卷肖像,忽然想起里面的白色顯得太硬太浮,不夠瑩潤,于是又說:“他是畫畫的人,也得有些好顏料。你去市面上淘些云母……不,把各樣顏料都買上幾斤,并五匹白絹一道送過去吧?!?/br> 謝山垂首應喏,順口夸贊:“崔公子這畫技直是難得,若叫皇爺看見了,說不得也能進文思院當個副使呢!” 謝瑛搖了搖頭:“那傳奉官又有什么好名聲了。人家是能科舉中第的才子,沒得去當什么畫師。以后在外頭不要說這種話,這些書畫也替我收進書房里,穩妥存放?!?/br> 謝山應了一聲,小心地收好盒子,出去準備要送的禮物。 ===================================== 王公子進京后,崔燮也叫計伙計套車進了趟京。他雖然不想給崔家父母送禮,但也得給養育照顧他的祖父母送些東西,讓老人家知道他還惦記著他們。 可惜他店里沒來得及印什么正經書,現刻也來不及了。他就買了兩部印得極精的《金剛經》,用連環畫的筆法在卷首畫上以電視劇《西游記》中左大玢老師為原形的觀音菩薩,讓人重新裝訂好,到廟里奉上十兩香油,請高僧在經卷上添了兩位老人的名字,在佛前供了供。 只這兩樣用心的禮物,再加些本地產的榛、栗、核桃等堅果,幾筐從秋初存到現在的水紅消梨,并些山民賣的野味,也算是一份豐厚的節禮了。 崔源還勸他給父親和徐夫人也單獨準備些東西——哪怕是筆墨、擺件之類的小玩意兒,也叫人挑不出錯。 崔燮想了想如今這社會風氣,也只好從善如流地挑了一套文房四寶給崔郎中,一個白銅打的假烏銀擺件給徐夫人,然后把之前要送的吃食都抹了。 崔源看著孤零零地四樣禮,忍不住勸道:“這樣拿回去不好看,少爺哪怕再多添些呢?家里都知道咱們得了書坊……” 崔燮打斷了他,問道:“我從前在家里時,年節怎么走禮?” 崔源納悶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細細說道:“也就是送些外頭淘澄來的小東西,老太公、老夫人和老爺、夫人、二少爺、三少爺和二姑娘每人一份,還有徐家的表少爺、表姑娘們也都能得著些。長輩們自然有紅封賜下,少爺、姑娘們自然也有送你的?!?/br> 崔燮低低地嗤笑一聲:“你看,家里往年還有月例和壓歲錢給我的,自然有來有往。今年我不在家,全家通就合家里沒這么個人一樣,我能想著他們已是守禮了,難道還能從書坊里榨出銀子來全送給他們?” 他意思意思,又給弟弟添了一刀白紙,meimei包了二兩銀子,便交給計伙計。 計伙計都懶得為了這點東西跑一趟,更兼當遭災時被崔家傷了心,不想去看他家奴婢的冷臉,神色間便有些為難。 崔燮卻叫他關了門,招了招手叫他過去,在他耳邊說:“這趟讓你進京,除了為給我祖父母送東西,主要是想讓你去趟通州。我在通州蒙知州大人和一個劉師爺照顧,還在城西客棧里住了許多日子。你替我給這幾家各送些箋紙和《聯芳錄》去,謝過他們舊日照顧的情份,以后也好借他們的人脈在通州站住腳,慢慢把咱們的買賣開進京里?!?/br> 計伙計精神一振,起身答道:“這件事我能辦妥,定不負公子囑托!” 雖然到了年底,他們的箋紙和書賣得越發的好,可崔燮早打好了送禮的主意,從進臘月就一天存十幾二十套。如今家里已經存了二百多套,足夠送給通州那幾家恩人的了。 那位傅知州是清傲之人,不一定肯收他的禮,但劉師爺應該還愿意跟他來往。他更想結交的也是劉師爺——將來再有科考的年份,正好可以請劉師爺當個主編,幫他們出一套當年闈墨合集。 計伙計帶著書、畫箋和本地特產,滿懷激情地跑了一趟京師,趕在年根兒才回來。去時滿車禮物,回來亦是滿車禮物,通州客棧的嚴員外與劉師爺都送了許多特產,表示愿意幫他們搭線,讓致榮書齋在通州開分號,或者替他們代銷也可。 傅知州則不肯受禮,照舊贈了他一副勸學的對聯,寫道:“富貴無常,小子勿忘貧賤;圣賢可學,清門但讀詩書?!?/br> 計伙計拿出這禮物時臉色有些尷尬,崔燮倒是很習慣他這冷硬的風格,嘆道:“傅知州真是耿介君子。把這副對聯掛到堂上,我以后得天天看著它,免得自己掙了點兒錢就心生散漫,不好好讀書了?!?/br> 眾人想起他一天到晚不沾床的苦讀情狀,也不知他還想勤勉到什么地步。捧硯天天跟在他身邊,最清楚他過的什么日子,不忍心地勸道:“大節下的,大哥歇兩天也沒什么,離著縣試不還有四百三十三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