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嬌_第6章
系統聽不太懂,它偷看一眼靳寒川那邊,只見這個矜貴又高傲的男人已經坐上了車。副駕駛座上的秘書正在向他匯報接下來的行程,靳寒川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的手,過了許久,他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你喜不喜歡菟絲花?” 男人的嗓音沉沉,他回想著方才少年玫瑰色的臉龐與眼瞳里水光漾開的艷色,瞇著眼笑了,“漂亮的,精致的,卻也是易碎的?!?/br> 秘書抬起頭。 靳寒川的眸色深黑,“我喜歡?!?/br> 這樣的戀愛游戲實在是太超綱了,系統只能悄悄地安慰自己:“我、我只有三歲,是人類的心思太難猜啦!” 第5章 再從療養院回到住宅,夜色已經頗深了。 祝生才把書包放下,照顧江籬的阿姨就連忙向他使了幾個眼色,祝生望過去,江籬還坐在餐桌前,難得沒有早早地回房休息。 美人向來深受時光的愛憐,江籬的時光定格在了許多年前,更何況她平日只穿旗袍,素色的內襯,薄透的紗,過于窈窕的身段讓人幾乎看不出她的年歲。此刻的江籬穿的是一身墨綠色的旗袍,鏤空的花紋時隱時現,她握著一只高腳酒杯,斟滿的紅酒在杯口晃動,似是一縷不合時宜的芳魂。 祝生走過來,握住那一只玻璃杯,“mama,不要喝酒?!?/br> 江籬盯著祝生的手,沒有應聲。 祝生又蹙眉道:“你的身體不好?!?/br> 聞言,江籬終于抬起了頭,面無表情地奪回酒杯?;蝿拥募t酒從酒杯里潑灑出來,打濕了江籬的手,她用指尖抵著自己的額頭,紅酒從側臉淌落下來,江籬微笑著問道:“你想說的不是身體不好,而是這里——是這里有問題,對不對?” 祝生搖了搖頭,“你只是身體不好?!?/br> “只是這樣?”江籬望向手里的玻璃杯,寶石紅的酒光瑩潤,而她則低頭輕啜一口,紅酒芬芳,唇齒留香。江籬陡然松開自己的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酒杯墜地,并在頃刻間摔得粉碎,“你在說謊。你——又在說謊?!?/br> 江籬輕輕地說道:“你從小就是這么討厭?!?/br> “你生病、一個晚上都被鎖在浴室里、你從樓梯上跌落,你告訴他們是我,全部都是因為我討厭你?!苯h笑了一下,美得不太真實,“你滿身是血,哭得幾乎喘不過來氣,卻還是可以告訴你爸爸,告訴他是mama推的?!?/br> “但是你答應過我,你會乖乖聽話的?!苯h偏過頭,難過地問祝生:“為什么你要告訴他們?” 水晶吊燈的光華璀璨,紅酒打濕了江籬的妝容,留下的酒痕頹靡而妖冶,卻又一點一點沒入墨綠色的旗袍,只余幾滴暈開的深痕。祝生抿了抿唇,過了許久才慢慢地說:“我不記得了?!?/br> “你不記得了?” 江籬擰起眉,忽而推落桌上的飯菜,絲絨桌布也跟著扯下大半。她揪住自己的衣襟,低泣著問道:“你怎么可以不記得自己有多討厭?你怎么可以不記得……我討厭你討厭到恨不得你去死的地步?” “夫人?!?/br> 阿姨連忙過來安慰江籬,江籬卻不肯罷休,她將人一把推開,又說:“只要你快活,那么——我就不快活?!?/br> 祝生置若罔聞,烏黑的眼瞳水光瑩潤,他抿著唇笑,“mama,你該休息了?!?/br> 江籬幽幽道:“我最恨你擺出這樣的表情?!?/br> 有風在此時掠過,吹皺了窗前薄薄的白紗,鏤空的水晶吊燈里懸掛著的千紙鶴也跟著輕輕晃動,于是搖動的光影明明滅滅、忽明忽暗,而祝生則低頭不語。少年精致的眉眼似是隔著幾重薄霧,既看不太真切,又失了幾分鮮活的顏色,他就安靜地站在那里,蒼白而單薄。 阿姨實在是看不下去,又是哄又是勸地把江籬送上樓,祝生原本也想回房看會兒書,只是一看見墻壁上裝飾用的油畫,又坐回了客廳的沙發。他托著腮望向窗外,安靜得過了分,系統倒是沒有再問來問去,它自個兒偷偷玩起了小游戲,一顆檸檬黃的小球在轉盤上跳來跳去、跳來跳去。 祝生咬住自己的小指,慢慢地問道:“三歲,這真的只是一個游戲?” 系統心不在焉地回答:“嗯啊?!?/br> 祝生點了點頭,趴到沙發的扶手上,悄無聲息地數起水晶吊燈里透亮的千紙鶴。默數到三十的時候,他苦惱不已地說:“我開始討厭這個游戲了?!?/br> 系統后知后覺地問道:“怎么啦?” “我擁有的,不多也不少,我沒有的,從來都是……不屬于我的?!弊IA苏Q劬?,稍微偏過頭來,笑瞇瞇地搪塞道:“現實世界里的謝清讓不喜歡我,游戲世界里的謝清讓也不喜歡我。你看,這個游戲完全不能帶來什么快樂?!?/br> 系統不滿地嚷嚷:“你又在騙人!” 祝生閉上眼睛,“晚安?!?/br> 系統這會兒終于反應過來了,“不許叫我三歲?!?/br> 祝生無聲地笑。 就這樣,祝生趴在沙發上待了一宿,卻睡得不太安穩。許多個夢交織在一起,紅色高跟鞋叩出“咚咚咚”的輕響,一聲又一聲,未曾有過間歇,系在窗臺上的千紙鶴嘩啦啦地飛走,遠方有車輛相撞的刺耳轟鳴,而祝共融則抱著懷里的油畫,暮色將海與孤島一并攬入懷中,猩紅的血色浸濕海潮。 祝共融對祝生說:“mama不舒服,生生一定要乖一點,別惹她生氣了?!?/br> …… 阿姨和往常一樣,清晨七八點下來打掃衛生,卻見到祝生趴在沙發上。她叫了幾聲沒人應,連忙關上窗,又抱來薄被給祝生搭著,正巧碰上下樓的管家。阿姨滿腹牢sao,她壓低了聲音問道:“哪有這樣子的母親?” 管家回答:“夫人只是心里太難過了?!?/br> 太難過了。 祝生的眼睫輕顫,人倒是已經醒了,但是意識昏昏沉沉的。他聽見阿姨與管家的對話,盡管那聲音忽遠忽近,祝生稍微抬了抬手,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使不出什么力氣,只有指尖動了幾下,頭也疼得厲害。 系統憂心忡忡地說:“生生,你發燒了?!?/br> 祝生輕輕的“嗯”了一聲,帶著nongnong的鼻音。 系統實在是太擔心了,幾乎急得團團轉,還好沒過多久,阿姨就發現了祝生的不對勁兒,她回頭打算讓管家把祝生抱上樓,偏偏管家那邊又接了一通電話,得候在門外,走不開身,阿姨只得先給祝生找了些藥過來。 “生生……” 祝生才把藥喝完,系統就吞吞吐吐地說:“傲慢要來這里了?!?/br> 祝生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給班主任發去一條短信,向他請假。 靳寒川過來的時候,祝生還趴在沙發的扶手上。少年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從身后望過去,頸側處的膚色白皙,而精致的臉上則是一片潮紅,過淡的唇色為他增添了些許病態的脆弱感,卷翹的眼睫又輕輕搭下來,顯得少年既安靜又乖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