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自己偷偷牽著另一個人的手，笑得如此溫柔，他們一起穿過街道，看天光漸亮。

    那人回首看了自己這個方向一眼。

    那一雙未曾忘記的眼眸就這樣與他對上。

    他笑了，終于相遇了。

    齊王殿下與世長辭，這位曾經攝政一朝兇名赫赫的殿下，表情柔和地永遠睡去，似乎心情愉悅，沒有痛苦。

    沒有人知道，他一生不識心動，卻等了一個人一輩子。

    第一章 十里春風渡新歲

    焂夜郡主磕著瓜子，樂呵呵地盤腿坐在一個大箱子上看著程斐瑄：“你給自己弄這么多嫁妝，這是要把整個齊王府都搬過去嗎？嘖嘖，這么多，你賺的錢除了花在暗衛上的，花多少在自己身上了？”

    在虞朝嫁妝一般是彩禮的數倍甚至數十倍之多，樊家給的多，齊王殿下還的就更多了。

    “別鬧，等你出嫁的時候給你添點妝?！背天超u忙碌地清點著禮單，一邊回答。這事本來不用他負責，不過他實在想親力親為一次，因而每一個細節都要自己親自核對?，F在暗衛暫時不歸他慣了，也沒有什么奏折要過他的手，整個人一下子空閑下來。

    “嘿，前兩天還一臉糾結，現在就高高興興待嫁了?？磥矸笕撕軙迦寺??！睙Y夜不屑地嘖嘖嘴，充滿對好兄弟的鄙視，“知不知道新娘要在成親前繡荷包送給新郎啊，你準備的怎么樣了？”

    “我沒有看到這一條?！背天超u愣了一下，停止了手頭的事，直直盯著焂夜。

    焂夜郡主懶洋洋地往大箱子邊上一靠：“估計是刪了吧，畢竟你們兩個都是男子，改成送別的什么了吧?！?/br>
    程斐瑄思索了一會兒，好像焂夜也確實沒在這種事上坑過自己，應該是真的。

    “看來你是還沒準備了，有意思，哈哈哈哈，我說你真的要自己繡嗎？有空幫我也繡一個唄，我都好久沒有收到你的作品了?！笨抠u繡品起家的焂夜郡主堂而皇之地向合作伙伴索要東西。

    程斐瑄搖搖頭，一本正經地強調：“以后也不會有了?！?/br>
    焂夜倒吸一口涼氣，從箱子上跳下來：“程斐瑄，你這嫁人了，難道還以后只為夫君繡花樣了？不要這么認真吧，你這樣我會懷疑我們不是好兄弟，而是好姐妹?！?/br>
    程斐瑄嘴角抽搐了一下——為焂夜這夸張的表情和語氣。

    “沒什么必要了?！背天超u往后退了一步，拿起禮單搖搖頭，“你缺這點錢？”

    焂夜郡主用力點點頭：“錢我是永遠不嫌少的?！?/br>
    “……”程斐瑄無語地看著焂夜郡主。

    “行吧，你金盆洗手就金盆洗手唄，以后你歸你們家樊大人管，和我沒什么關系?！睙Y夜郡主揮揮手，然后從懷里掏出三本書，“來來來，最新秘籍，我都還沒看完，送你當新婚禮物了，不客氣?！?/br>
    程斐瑄拿著秘籍倒是很感興趣地立刻翻開，紅著耳根又合上：“你這是什么?！?/br>
    “哎呀呀，姿勢換來換去還不是一個樣，但是用的時候用點小道具其實能增加情趣哦?！睙Y夜郡主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說，“你要是有興趣，你們成親的那天，我送你一套?！?/br>
    “………不用了?！背天超u堅定地又退后一步，覺得自己這個朋友現在很危險，野獸般的直覺讓他果斷地拒絕了。

    焂夜無趣地轉身向外面走：“行吧行吧，唉，連你都把自己嫁出去了，我可能得被逼婚到瘋了?！?/br>
    “那你找一個嫁了?！?/br>
    “誒，好主意??！”焂夜郡主雙手一拍，高興地回頭看向程斐瑄，“我抓個人擺在那里當擋箭牌不就可以快樂地繼續玩，又不會被催婚?！?/br>
    說完她興高采烈地出了門，不知道去哪里抓人了。

    樊淵剛剛進門，就和她擦肩而過。

    “焂夜郡主怎么如此高興？”樊淵隨口問了一句。

    手里還拿著三本秘籍的程斐瑄僵硬地把書往身后一藏：“可能剛好想到解決什么難題的辦法了吧?！?/br>
    樊淵看他欲蓋彌彰的動作，朝他伸出手：“殿下藏什么，不能讓淵看到？”

    “不是，這是……那個?！背天超u咳了兩聲，乖乖把書遞到樊淵手上，“就是幾本書?！?/br>
    聯想到焂夜郡主剛剛離開，樊淵已經猜到了是什么書，不由為焂夜郡主在這方面的藏書豐富驚嘆了一下。

    樊淵隨手翻開了書，用研讀高深學問的精神看了起來。

    翻頁的時候，抬眸看了眼程斐瑄：“不用管淵，你繼續忙?！?/br>
    程斐瑄心不在焉地繼續核對著，一邊偷偷往樊淵那里瞟。

    樊淵拿著書低眸看書的樣子，分外優雅，程斐瑄看了兩眼干脆停下來，雙手支在箱子上，自己看起了樊淵來。

    樊淵看書的時候表情淡定，而且非常認真，直到他折起一頁角將書合上的時候，才發現程斐瑄在旁邊偷看他。

    樊淵干脆大大方方回望回去：“你忙完了？”

    “嗯，忙完了?！逼鋵嵅]有核對完的齊王殿下已經打算把事情放到明天繼續，今天先看看君行。

    樊淵看著程斐瑄還在呆呆傻傻的狀態里，不由提醒道：“該用膳了?！?/br>
    “我去做！”程斐瑄立馬清醒過來，把禮單丟到一邊。

    “想吃點清淡的?！?/br>
    “好?！?/br>
    “那今晚有飯后甜點嗎？”樊淵揚起唇角，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么明示有什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