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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仁派掌門之子言子溫德行高潔,修為出眾,穎月宮首徒擇了他,倒算是擇了一個好歸宿?!绷謳f道。 “師父很看好言子溫?” “言子溫年少出眾,的確是一個才俊?!?/br> “那跟我相比如何?” 林巉看了一眼這也能爭起來的復玄,頗有些啞然失笑。 他道:“自然是你更好?!?/br> 復玄聽著林巉哄孩子似的語調也不惱,他往林巉身邊斜了斜身,看著林巉,眼中盛著分明的笑意:“師父既那么賞識他,也認為我比他更為出眾……” “那不知師父何時才愿意與我合籍呢?” 他這忽來的一句話讓林巉愣了愣,許久后,林巉才壓下心中又驀地泛起的波瀾,看著復玄斥道:“又在胡言亂語些什么?” 復玄藏在袖袍下的手輕輕勾了勾林巉的尾指。 “不是胡言亂語,都是真心實意?!?/br> “師父若不信,我可立下生死誓,日后若有半點辜負,必當靈臺自毀、骨rou相崩、神魄消亡……” “你還說?”林巉出言打斷道,他皺起眉頭,神情頓時冷了下來,他看著復玄,眼中似凝聚起層層霜雪。 這種神情復玄雖從小未見過幾次,但他卻清楚地記得也知道這樣的林巉是真的惱了。 復玄連忙止了話頭認錯道:“師父,我知錯了,你莫要生氣?!?/br> 林巉仿佛根本沒聽到復玄的認錯,他推開了復玄的茶點,轉過頭,看也沒看復玄一眼,只看著舉行大典的高臺,面沉若雪。 林巉坐的位置雖遠但高,稍有些動靜依舊顯眼。本來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正在舉行典禮的高臺上,可林巉面色一沉,周身的氣勢瞬間大變,原本平靜的靈力波動瞬間變得壓迫起來,雖并未波及到他人,但他的神色變化得太過于明顯,一時讓許多人都暗中將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 復玄自是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看著臉色差到極致的林巉,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師父……” 他坐在林巉內側,被林巉擋了個七七八八,因此殿場下的眾人并未看見這妖界新尊此時的表情是如何委屈可憐。 “他們都在看我們……徒兒自是不怕丟臉的,可師父剛才才讓徒兒莫要丟了妖界新尊的顏面,如今師父這般不聽徒兒認錯,兀自生氣,豈不是讓他人看了笑話?” “師父,我錯了?!彼麎旱土寺曇舻?。 “我真的知錯了?!?/br> “師父,你莫要不理我,你理一理我好不好?” “我知錯了?!?/br> 他的小指輕輕勾著林巉的尾指,在林巉耳邊老僧念經似地不斷認錯著,林巉被磨得沒法,又被他念得心軟,他自是注意到了眾人隱晦的目光,可又著實被這胡言咒自己的復玄氣得不輕。 林巉輕抬眼睫,掃了一眼場下眾人,僅一眼,便鎮得所有明里暗里窺視的人迅速收回了視線。 他移回視線,不動聲色地看了復玄一眼,那一眼極冷,但復玄見林巉終于肯看自己了,顧不得其他,連忙又是一番懇切認錯。 若是原形,這會兒怕是耳朵都聳拉下來了。 “你錯哪兒了?”林巉問道。 復玄自是知道林巉因何動怒,見林巉問了話,他忙道:“我不該胡言亂語,不該輕咒自己,不該讓師父擔憂?!?/br> “我知錯了?!?/br> “師父莫生我氣了?!?/br> “若是氣壞了,徒兒可要心疼了?!?/br> 林巉本來看他認錯誠懇,已消了大半的氣,可沒想到復玄又忽然來了這么一句話,他轉頭看向復玄,正好便落進他那雙情意深深的眼中,那雙眼略帶了些笑意,看著他,像是人間暖意融融的春天。 林巉的心驀地動了動。 “哪里學來的不正經話?”他面上不顯,低聲斥道。 “我對師父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正經話,從未有過不正經之說?!睆托?。 他將茶點又推到林巉面前:“這是我來之前特意為師父做的,哪怕看在我的這份惦念上,師父也莫要惱我了?!?/br> 林巉靜了片刻:“不許再有下次?!?/br> 復玄彎了彎眼角,連道:“不會了,絕不會了,我保證?!?/br> “我會好好保重自己,這樣才能長長久久地守著師父,不讓他人有任何乘虛而入的機會?!?/br> “可師父……”他話鋒一轉,緊緊握著林巉的手,合指密扣間不留一絲縫隙:“方才的話我未有一句胡言?!?/br> “我想與師父合籍,想讓師父的名字與我的名字刻寫在一處?!?/br> “我對師父絕無半點心血來潮與虛情假意,我想永遠跟師父在一處?!?/br> “修行在一處,云游在一處,閑時在一處,時時都在一處……” “我甚至想讓師父只看我一人,只念我一人,只有我一人?!?/br> “日后哪怕歲月無邊,我也絕不辜負師父?!?/br> 林巉看著復玄,只覺得一時有些恍惚,仿佛他昨日才將這只小崽子抱回來,今日他便長大了,生得眉目極俊,風儀無雙,坐在自己身邊時,甚至比自己還高些。 如今正緩緩對著自己說著真心不負。 數十年依偎的歲月從他們相握的掌心中流走,心底深藏的顧慮與猶豫仿佛被什么被一瞬打破,林巉亦回握住了復玄的手。 林巉忽然想起不久前程振鷺對自己說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