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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巉已昏迷了兩天,復玄便在屋中不眠不休地守了兩天。 他坐在屏風外的桌邊,屬于狼的豎瞳已經變回了正常的雙眼,只是那雙眼瞳依舊是壓抑的暗紅色,顯出一種隱隱的不詳之感。屋中溫暖的燈光在他的身遭略微染上一圈光暈,他垂眼看著手中的微弱光團,如果除卻他手中光團的哀嚎,他的神色與語調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溫和。 “你想借師父的外袍御寒?” “你想用師父做圇生陣的陣眼?” “你想讓師父下水渡你?” …… 復玄每說一句,指尖便亮起一抹火光掠入秋明如的元神之中,秋明如的元神劇烈顫抖著,連一句求饒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一聲又一聲的痛號。復玄怕吵著林巉,早在周圍布下清音陣,那慘叫縱使再如何尖銳凄厲,也一絲都沒有傳出去驚擾屏風后的林巉。 在秋明如不斷的慘叫間,屋中原本緊掩的木窗被風略微叩開,寒冽的風涌進屋里,吹得外屋簾幕輕揚。 顧長風的身形在復玄身后悄無聲息地出現。 復玄皺了皺眉,顧長風瞬間心領神會,連忙回身輕聲關上了木窗。復玄將手中秋明如的元神施了個禁咒,隨意丟到了桌上。他起身,繞到屏風后,干凈柔軟的床榻上,林巉眉目沉靜,依舊在昏睡之中。 復玄遠遠看了一眼,確認林巉并沒有被冷風吹到,便放下心來,他繞回屏風后,看見放進冷風的顧長風老老實實地站在外室,略微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仿佛上面開了一朵花。 “查到了嗎?”復玄看了一眼心虛的顧長風,走到窗邊,他抬手略微擦了擦結霜的窗面。天氣寒冷,屋檐下已結起細薄的冰棱。 顧長風暗暗松了一口氣,他抬起頭看向復玄,點了點頭道:“查到了。元山真人所中的烏靈蠱是源自魔界的一種邪蠱,傳言需用上千活人鮮血澆灌,以魂靈為祭,任由其中怨念滋生穢氣,再由穢氣傷人。烏靈蠱極難培育,在尸山血海中才能百里成一,本身又極邪極穢,所以在千年前烏靈蠱還未蔓延之時,便有正道人士聯合三界,將烏靈蠱為數不多的成蠱連帶著制蠱方法盡數毀去了。烏靈蠱最后一次現世,是在一千年前的魔界,此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br> “中了烏靈蠱的人會如何?”復玄看著窗外的冰棱,有些出神道。 “烏靈蠱主穢力,植于脈絡之中,從污染周身靈力開始,到神智,最后吞噬生機,讓人衰竭而死?!?/br> “解法?!睆托D過血色的雙眼,冰冷中顯出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暴虐。 顧長風咬緊了后牙,眼中幾乎流露出一聲嘆息。 “無解……” 復玄面前的木窗忽然間轟然炸開,破碎的木屑四散飛濺,一塊鋒利的碎木掠過復玄的臉頰,帶起深深的血痕。無邊的寒風妄圖呼嘯而入,卻被復玄的結界牢牢抵擋在外。 “殿下……”顧長風被忽然掀起的靈力暴動逼退數步,他穩下.身形,強定住心神,道:“殿下,烏靈蠱雖不能解,但卻可以壓制?!?/br> 周身浩蕩的壓迫一滯。 “可以永遠壓制嗎?”復玄看向顧長風,聲音像是淬了冰。 被復玄一句話問到點子上,顧長風一哽,他垂下視線,低聲道:“不能……” 復玄扣住身前破碎的窗杦,尖銳的碎木刺入他的手掌,滲出鮮紅的血,他卻似渾然不覺。屋內沉默的氣氛幾乎要將顧長風淹沒,顧長風掌心滲出細密的冷汗,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見復玄出聲道。 “如何壓制?” “用純凈之物壓制即可,此后最好少受傷,少過度動用靈力,免得內里空虛,烏靈蠱趁虛侵蝕?!鳖欓L風如蒙大赦,連忙道。 “若壓制,能壓制多久?” “越好的純凈物壓制得越久,千年前中蠱的魔界之主尋到了傳說中的雪晉果,壓制了烏靈蠱足足六百年?!鳖欓L風回答道。 “六百年……” “是的,若不是最后魔界動亂,他身負重傷瀕死,使得烏靈蠱趁機反噬,說不定會壓制得更久?!?/br> 復玄眼中仿佛沉淀著無數的深色,他無意識地緊了緊扣在窗杦上的手,殘木上微微凝固的血漬又覆蓋流過新的血液。 “殿下,你的手……”顧長風看著復玄鮮血淋漓的手,擔憂道。 “若我沒記錯,妖界白狐族中有一枚昭天珠,集天地靈髓而成,至純至凈,是三界不可多得的寶物?!?/br> 復玄出聲打斷顧長風的擔憂,他語調平緩,仿佛只是在跟顧長風說著另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那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顧長風的耳中,卻是猶如天雷般炸響。 復玄松開窗杦上的手,轉過身來看向顧長風。他的眼瞼天生略微上挑,匯聚一處的末尾更是顯得有些銳利,在他抬眼略微瞥人時,透出一股逼人的鋒芒與煞氣。如今他一身素衣,只是站在一間再尋常不過的木屋里,看向顧長風時,卻無端給他一種站在至高處睥睨天下的上位者之感,迫人的氣度讓人幾乎下一刻就想要臣服。 “這么多年了,我也該回妖界了?!?/br> “殿下……”顧長風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狂熱的興奮,他的臉迅速地漲紅了起來。 “自當為殿下肝腦涂地!”顧長風在復玄面前彎腰行一大禮,恭聲道。 禮后,顧長風直起身來,他竭力壓下眼中的狂熱,讓自己語調平穩下來?!暗钕孪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