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叫小黑?!?/h1>
打不開的家門,常年匱乏的食物,八歲以前一直生活在家里,父母出門工作了,家里就只有「自己」和「電視機」。 余之彬在八歲正式上小學。 在學校內面對一切,沒有關于「朋友」的概念,因外在吸引到「朋友」,從小學時拔高,站在人群中似乎成年人。 「彬彬?!辜绨虮淮蛄艘幌?,「你喜歡小狗嗎?」 一只小狗在紙箱里,皮毛是黑色帶黃色,一只耳朵立著,一只耳朵倒著,仔細看眼睛被糊狀物蒙住了。 「它叫什么?」余之彬伸出手。 小狗把爪子扒出來,用腦袋蹭著手,余之彬的手放下去,狗的舌頭舔著手。 「它叫小黑?!剐」废袷怯懈袘?,對著名字搖了搖尾巴,「是我撿到的,我家里不讓養小狗,你家里讓養嗎?」 「不養?!?/br> 「那我就只能丟掉了?!?/br> 小黑被遺棄了,變成了一個紙箱,它并不知道無家可歸,在校園背面的草叢打滾,紙箱在地面上,變成了不遮風擋雨的家。 最近多雨,幾次下雨紙箱就被泡爛了,只余下個不干的殼子,它禁受不了雨淋,在一次雨中生了病,再下一次雨一定會死了。 余之彬帶了火腿腸。 「小黑?!顾牧伺氖?,「吃飯了?!?/br> 小黑的毛是濕的,它也很普通,在寵物屆稱得上「難看」兩個字,也許是因為這個,上一任主人沒有把它留下。 「你很丑?!褂嘀蚨字?,「也很臭?!?/br> 小黑的全貌被觀察了,面部有大型的斑點,毛色天然不符合審美,鼻子的顏色都是花的,余之彬讓小黑吃了一頓飽飯,為小黑換了一個紙箱。 紙箱在下一次雨時淋濕,她用了一周的零花錢,換了一個大的箱子,用每周節省下來的餐費,通通買了狗糧。 食盆,鏈子,項圈…… 「外面不安全?!褂嘀蛘f,「每天在這里等我?!?/br> 小黑用爪子扒著狗盆,在固定的位置長大,接下來在似養非養中度過,她會在固定的時間找到小黑。 「跟我回去?!褂幸惶?,她忽然說。 小黑沒有意識到突然,正如余之彬沒有料想過人生改變,為什么房子忽然換了一個,為什么爸爸穿上了西裝? mama升職了,從「玉山市」調到「昌海市」,達到了公安局副局長的位置,爸爸在官職下獲益,饑寒交迫的情況不再。 「爸爸掙到大錢了?!拱职终f,「爸爸掙錢,mama掙錢,全都是為了你能夠有一個好的生活,爸爸mama忙,以后可能不會經常見你,但有了錢才能有其他的東西,爸爸不希望你被任何人欺負,只要出了事情,一定給爸爸打電話,凡事都有爸爸撐腰?!?/br> 「你們去哪里?」 爸爸說:「我住在公司?!?/br> mama說:「我住在宿舍?!?/br> 父母的角色缺席了,余之彬搬到昌海市,行李只有一條「小黑」,小黑在房間內很活潑,在瓷磚上翻開肚子,用爪子扒著骨頭玩具。 「喜歡么?」她摸了摸肚皮,「新的環境?!?/br> 小黑對著空氣咬了咬,短的尾巴在腿間搖來搖去,熱情的舌頭追著她的手,追不到時汪汪叫了兩聲。 余之彬低著頭,把手靠近了。 「彬彬,手不能離狗嘴太近,萬一被咬到怎么辦?」 「不會?!褂嘀蚨褐?。 手接近猩紅的舌面,成片的舌舔著,手在口腔內拿住了舌頭,保姆覺得驚心動魄,這不是在拿手開玩笑嗎? 舔了舔嘴唇,只能說:「今天想吃什么?」 「小狗能吃什么?」 視線撂過來時,已經覺得不對了,一切都太詭異了,高薪的一份工作,要求照看孩子,孩子過于成熟,乃至于不像孩子。 「平時的話我們吃剩的剩飯,給小狗倒一份就可以,小狗不像貓那么挑食,有的時候骨頭也能抱著啃?!?/br> 余之彬收了手,說:「我吃它剩下的?!?/br> 「我去做飯,阿姨跟你說菜有的是,不用節省這一點,你和小狗都夠吃?!?/br> 當做了一桌子菜時,以為不會再吃剩飯,保姆擦著桌子,回想起找工作時說的閑話,聽說這一家主人是剛富裕起來的,孩子有些古怪的習性,對于狗格外的愛護。 余之彬把狗抱上桌:「小黑,吃飯了?!?/br> 小狗的腿恐高,不斷打著抖,顫巍前進了幾步,用鼻子嗅著飯,伸出舌頭舔著rou湯。 湯水骨rou之間,突兀的出現一只狗,保姆的眼睛睜大了,眼見著余之彬耐心等待,等到小狗吃完后再動筷。 「彬彬,你……」 從「十歲」開始,父母已經不在身邊,取而代之的是不斷更換的保姆,以及不離不棄的「小黑」。 學校內正常讀書學習,交到了一個朋友,叫「沙麗」,學校外額外養著一只狗,感情不同尋常,只能自己碰,而不能別人碰。 「小黑?!褂嘀蚺牧伺氖?,「念故事給你聽?!?/br> 小黑跳上床,已經絕過育,聽說絕育能使壽命變長,現在戴著脖圈不適應,用爪子扒著脖圈。 「從前有一只蛇和一只老鼠,蛇天生是吃老鼠的,把老鼠抓過來準備吃掉,但是看到老鼠生病了,一時間沒有下手?!?/br> 「蛇說如果你能對我忠心耿耿,我會幫你治病?!?/br> 「老鼠說我會忠心耿耿的,在病好后背叛了蛇,可是蛇已經和老鼠相處出了感情,不接受老鼠的背叛,質問老鼠為什么背叛自己?!?/br> 「老鼠說我怎么知道你不會吃了我?」讀到中途,余之彬把童話書闔上了,「什么破故事?」 「你不會背叛我的?!挂驗楸撑训牧碛衅淙?。 小黑不懂未來,更不懂現在,用爪子刨著被子,做出挖土的動態,余之彬拍了拍小黑的頭。 「他們說你能活到十多歲?!顾f,「多陪我一段時間?!?/br> 在十三歲時,小黑得了一場大病,剃了毛醫治,做了兩次手術,仍舊無濟于事,倒在了余之彬十四歲之前的道路上。 余之彬把小黑接回家,用針線把小黑的尸體縫好,請了一周的假期,在床上抱著小黑的尸體。 「為什么你會飛走呢?」 度過了數月后,小黑像「麻雀」一樣,也爛的不成樣子,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余之彬把腐爛的骨rou剃了,只余下了骨頭。 「我會不離不棄?!?/br> 小黑也變成了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