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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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冷雪純粹是補覺,到中午的時候就起來了,宿舍里光線昏暗,她就到陽臺上把窗簾給拉開了。 陽光照進陽臺,宿舍里邊也跟著亮堂了一些,江桃睡夢中被晃了下眼睛,猛地坐起來一下,看一眼發生了什么,又氣哼哼的躺下,翻個身繼續睡了。 言冷雪也沒搭理她,點了個外賣,到宿舍樓下拿回來之后,坐在書桌前慢慢吃。 姚蜜回去的時候她正在看書,聽見動靜之后一抬頭,笑著說:“回來了啊?!?/br> “是啊?!币γ勰樕闲θ轄N爛,看一眼呼呼大睡的江桃,順手就把宿舍燈給打開了:“事情還挺順利的?!?/br> 陽光進入陽臺之后江桃就醒了一次,現在頭頂上明晃晃的亮著個燈,她不醒才怪呢。 滿腹怨氣的睜開眼,她猛地掀開被子下床,看也不看姚蜜,“咔吧”一聲把燈的開關給按上了,然后才走路帶風的回到床上。 姚蜜笑吟吟的看著這一幕,直到她回到床上,才重新把燈給按開。 江桃一抖被子,大吼著說:“姚蜜,你誠心想找茬是不是?!” “有嗎?”姚蜜無辜的說:“我只是在做你平時做的事情啊。再說,現在都快三點了,早就過了午休時間,我想開開燈,有錯嗎?” 江桃說:“可是我在睡覺!” “你睡覺跟我有關系嗎?” 姚蜜聳了聳肩,說:“你昨晚上熬夜是你的事情,憑什么因為你的原因損害我的正常利益?江桃,你能不能把自己從世界中心的位置上挪下來,因為你畢竟不是太陽,地球不會繞著你轉,對吧?” 江桃聽她把這些話說完,真覺得自己肺都快炸了,她下了床穿上拖鞋,對峙著說:“姚蜜,你沒病吧?我怎么覺得你今天就跟吃錯了藥似的?!” “我很好,倒是你,最好去看看病,尤其是精神科?!?/br> 姚蜜個子比她高,雙手抱胸站在江桃面前,婊里婊氣的說:“還有哦,女孩子最好少喝酒,少一宿一宿的出去蹦迪,不然男人是不會喜歡你的,就像羅志明,他就喜歡我這樣清純不做作的,就是不喜歡那些尖酸刻薄濃妝艷抹的,你說氣不氣人?” 江桃:“……” 江桃聽她說完,臉都綠了。 別的事情她可能還能忍下去,但是唯獨羅志明不行。 江桃跟羅志明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倆人打小就認識,羅志明小時候就愛調皮搗蛋扯小女孩辮子,長大了五毒俱全游戲紅塵。 他是壞,也的確花心,但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尤其他長得還挺帥的。 江桃一直喜歡他,也在等著他收心回頭是岸,反正他對那些女人都是玩玩,沒幾天就扔了。 可后來她發現,姚蜜是不一樣的。 羅志明追了姚蜜挺久的,但是一直都沒能成功,有一次他喝多了,醉醺醺的說:“姚蜜為什么不喜歡我呢?我不好嗎?她要是愿意做我女朋友,我就跟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都斷了?!?/br> 江桃當時聽完,心里就跟被針扎了一樣疼。 她渴求卻還沒有得到的東西,姚蜜什么都沒做就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就因為她那張臉長得好看,憑什么? 這不公平! 她心里邊老早就憋著一股子怨憤,這會兒聽姚蜜一說,險些當場炸裂:“姚蜜我警告你,你別把我惹急了,不然——” “不然怎么樣?殺了我?找黑社會卸我一條胳膊?” 姚蜜挑一下眉,說:“江桃,現在可是和諧社會,掃黑除惡工作進行的如火如荼,你說話之前得注意一下,知道嗎?” 江桃從前可不知道姚蜜這張嘴這么厲害,又這么能氣人,聽她說了這么會兒功夫的話,腸子都差點氣青,正要撲上去跟姚蜜拼命,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 她原本不想管的,但看一眼來電顯示發現是輔導員,想著對方這時候打過來肯定是有事,憤恨的瞪了姚蜜一眼,把電話接起來了。 “江桃,你現在在哪兒?算了,不管你在哪兒,現在都到辦公樓這邊來一趟,盡快?!?/br> 隔著手機只聽聲音,都能感覺到輔導員的焦頭爛額,他匆忙說了個房間號,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江桃滿肚子疑問都沒來得及說,聽輔導員聲音挺急的,倒也沒拖延,胡亂梳了梳頭發,穿上外套背上包就出門了。 “姚蜜,你先別得意,咱們走著瞧?!迸R走之前,她還專門丟下這么一句話。 姚蜜怎么可能忍她,看江桃說完就走,反手就拉開宿舍門懟回去了:“我說江桃,你是不是只會說這句話?但凡腦容量大一點,詞匯就不至于這么貧乏啊,叫你媽給你買箱六個核桃喝,補腦!” 江桃:“……” 艸! 姚蜜這個碧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這嘴巴跟開了光似的叭叭叭這么能懟! 江桃滿腹怨氣的出了門,到了輔導員說的辦公室進去一看,才發現里邊坐著好幾個人,神情嚴肅,氣氛凝重。 還有個熟人,就是自己親媽走動關系幫自己從姚蜜手里搶走入黨名額的李志國。 想起今上午姚蜜出門時候的架勢,江桃心里邊忽然犯起了嘀咕,少見的收斂了一下,規規矩矩的說:“老師好?!?/br> 她昨晚上喝了一宿酒,現在身上的酒味都沒散,幾個老師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來,說:“江桃同學,這次叫你來,是有些情況要向你了解,這跟你大三那年的系入黨名額有關……” 李志國被拉下去了,江桃肯定也不是個干凈的,更別說她成績爛的一批,用腳后跟想也知道入黨名額肯定沒她的份。 江桃當初截胡姚蜜的時候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失意,別說這事是她媽干的她自己不知情,你自己的能力水平都擺在那兒,班級里也組織投過票,這名額該是誰的你心里邊難道一點譜兒都沒有? 學校既然決定要處理這件事情,那就不會再推諉拖延,李志國違反校規校紀,予以開除,至于江桃這個行賄者,名額是怎么弄到手的,那就再怎么吐出來,檔案里再加一個大過處分。 最慘的是李永春,學校作為國有財產的一部分,他又是事業編人員,他的所作所為已經構成了貪污罪,飯碗能不能保住是小事,要進去蹲幾年就是大事了。 不過這也都是罪有應得。 江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辦公樓的,恍恍惚惚的出了電梯,她腳下一軟,就從臺階上摔下去了,接連滾了十幾階,人也被摔得七暈八素。 路過的學生看見了,趕忙過去把她給扶起來,說:“同學,你沒事兒吧?” 江桃臉色煞白,嘴唇幾不可見的動了兩下,沒等說出話來,人就往邊上一歪,直接暈過去了。 學校就這么大點地方,姚蜜上午鬧完,下午就成了學校里的名人,系里邊的superstar。 畢竟是在學校里,雖然也有些不太好的人,但較之復雜的社會和職場,這地方已經算是純潔的象牙塔了。 這事傳到姚蜜所在的系里邊之后,大多數學生都暗暗叫好,畢竟你不開口我不開口,全員沉默著發展下去,下一個被損害到利益的人可能就是自己。 吃過虧的人不只是姚蜜一個人,系里每年申請貧困金的名額有十幾個,都得被李永春刮一層油皮,而入黨名額被頂替這種事,姚蜜也不是第一個。 她在前邊開了頭,后邊就有踩著她的腳印過去了,第二天政教處前前后后接待了十幾個學生,都是遭遇不公平過去舉報的,有姚蜜所在院系的,也有別的院系的。 也是因為這件事,學校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學潮運動,不過那就是之后發生的事情了。 江桃離開之后,姚蜜得意壞了,在宿舍里插了會兒腰,又盤算著待會兒去哪兒吃飯,怎么把剩下的五百多花完。 言冷雪看她表情里透著點幸災樂禍,好像知道江桃要倒霉似的,就問了句:“姚蜜,你是不是給江桃挖坑了?” “坑都是她自己挖的,”姚蜜眉飛色舞的說:“我就是在背后踢了她一腳,把人給送進去而已?!?/br> 言冷雪疑惑的一歪頭。 姚蜜也不隱瞞她,大大方方的說:“我今天上午到政教處舉報我們系那兩個王八蛋了,沒錯,就是克扣貧困金的李永春和那個篡改入黨名額的李志國!” 言冷雪大吃一驚:“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姚蜜說:“我去了政教處,但是政教處主任一個勁兒的敷衍我,隨隨便便就把我打發走了,我氣不過,就找人扯了橫幅,在校門口抗議了一上午,輿論壓力之下,學校答應幫我解決了?!?/br> “……”言冷雪:“????” 她是真給驚住了:“你沒騙我吧?!” “我騙你干什么?又沒有糖吃,”姚蜜說:“再等等吧,過兩天那幾個人的處理結果估計就下來了,說起來今天還有不少在學校門口拍照的呢,說不定你很快就會在別人朋友圈里看見我的照片了?!?/br> 言冷雪眉毛劇烈的跳動一下,追問說:“學校真的許諾要處理幾個涉事人了?” “校長親自把我帶到辦公樓去的,開會的時候也到了不少領導,”姚蜜梳了梳被風吹亂的長發,說:“他們這樣的身份,應該不會合起伙來糊弄我一個人吧?哦,輔導員也去了,這會兒找江桃過去,八成是要說入黨名額的事情?!?/br> 言冷雪震驚的抓住了其中一句話:“校長都被驚動了?!” “是啊,”姚蜜說:“我在學校門口抗議,校長過去把我領進了辦公樓?!?/br> 言冷雪:“……” 言冷雪用一種異常復雜的眼神看著姚蜜,這么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姚蜜,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她遲疑了一下,然后說:“咱們之前雖說不太熟,但好歹也是一個宿舍的,你要是真遇上了什么事就跟我說說,也許我能幫忙呢?!?/br> 姚蜜心頭一暖,把頭發扎起來,說:“言冷雪,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幾天過得太狂野了?” 言冷雪含蓄的說:“不止吧?!?/br> 想想吧,忍氣吞聲當了四年老好人的姚蜜忽然間就雄起了: 但凡江桃敢冒頭,立馬就給懟回去; 江桃敢動手,反手就是一耳光扇回去; 之前在貧困金和入黨名額的事情上受了委屈,直接就去舉報了; 政教處不干實事,她居然還拉起了橫幅在學校門口抗議?! 更要命的是,這事連校長都驚動了,親自把她領進辦公樓,要處置這件事! 這何止是狂野啊,簡直是想上天! 言冷雪真怕姚蜜是遇上了什么過不去的坎兒,所以才想著豁出一切去痛快一場,畢竟同學一場,姚蜜人也不壞,能幫忙的話她就伸伸手。 姚蜜感動于她的好意,但還是搖了搖頭:“我真沒遇上什么事,就是覺得之前活的太難受了,也太憋屈了,都是投胎做人,我憑什么要受這么多委屈呢?!?/br> 言冷雪說:“要是真有什么事,一定要開口說啊?!?/br> 姚蜜笑吟吟的說:“一定,謝謝你啦!” “我好像都沒有你的微信,大學在一起四年,說出去都沒人信?!?/br> 言冷雪這么說著,也覺得挺有意思的,一邊把加好友的微信二維碼打開,一邊說:“我看你平時好像不太喜歡跟人交際,班里聚會什么的都不出席……” “因為我沒錢啊,去不起,”姚蜜掃一下加了好友,坦然解釋說:“聚會都是aa的,一次將近二百塊錢,我起碼能吃兩星期飯?!?/br> 言冷雪知道姚蜜家庭情況不太好,節假日經常出去打工,但是真不知道她生活困難成這樣,看她說的神態自然,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都沒有,又覺得有點欽佩。 “行吧,大學的時候沒收入,工作了應該會好點,”她把姚蜜的名字備注上,說:“記得常聯系啊?!?/br> 姚蜜說:“一定一定!” 現在都下午三點了,她兜里還有五百七十七可以花,這筆錢對姚蜜來說可不算少了,她決定去吃點好的犒勞一下自己。 姚蜜出去發傳單的時候曾經進過一座購物廣場,五樓是吃飯的地方,那時候她從自助餐廳的門口路過,聞著里邊傳出來的rou香味,哈喇子都差點淌出來。 自助餐廳的價格是單人一百九十九,其實并不算多,普通大學生勒勒褲腰帶就能去吃一次,但對那時候的姚蜜來說,進去吃一次得把腸子給勒出來。 首都的自助挺多的,但哪一個都不如這家留給她的印象深刻,或許是因為那時候太餓了,記憶自動美化了那時候聞到的味道,這時候姚蜜還念念不忘。 姚蜜在美團上預定了一份,看還不到晚餐時間,就在商場里閑轉,沒走多遠就看見了迪奧的專柜,盤算一下自己兜里的錢,姚蜜頭一次主動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