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毓殊伏在桌案上,歪頭盯著朱文姝看,嘴角微笑:“行啊,jiejie,你懂得挺多嘛?!?/br> “是徐醫生懂得多。她常常教給我一些西洋人學的知識?!?/br> “有些知識很有用,多學學總是好的?!?/br> ”你這當meimei的真能說教?!?/br> “那你也說教說教我唄?” “誰稀得說你?” “jiejie是不舍得才是?!必故庀掳椭г谧雷由?。 “瞧你臭美樣?!敝煳逆c點毓殊的小鼻子。 毓殊往朱文姝身邊靠靠:“你現在會的知識比我多,可得教教我。不然你的meimei要成為文盲了?!?/br> “少捧我,你要是文盲,那老秀才都是傻子了?!?/br> 毓殊歪著腦袋,頭枕朱文姝肩膀上。朱文姝并沒有推開她,而是繼續看字帖,她不討厭兩個人這樣親近。 夜深了,朱文姝還坐在油燈前,而毓殊已經枕著她的肩膀睡著了。朱文姝想了想,還是把meimei放倒,讓她好好躺著睡一覺。 在虎營久了,人身上多少有點匪氣。魏嵩是,毓殊是,朱文姝也是。 姜大麻子的手下偷摸毓殊雞圈里的雞與蛋,還從活動室里順走蒜苗和豆芽、窗戶根底下埋著的凍豆腐也沒了。無他,冬天里新鮮物少,人嘴饞了。 發現東西少了的是朱文姝,撞見偷東西的人也是朱文姝。毓殊整忙著cao練士兵,那找回失物的事兒,就落在她這個后勤醫務兵身上了。 于是乎這一天,雪代看見朱文姝拎著個笤帚竿子去了姜連……好奇之下,雪代也離了屋,站在院門口看一個姑娘家和一群老爺們兒說理。 笤帚除了給朱文姝撐膽之外,沒什么用。那群胡子出身的兵本以為這妞是來干架的,一個個還擼起了袖子。姜大麻子趕緊把人拉住,一群爺們要揍一個姑娘,說出去臊得慌。再說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這朱姑娘牙口厲害,惹不得。 朱姑娘是毓姑娘罩著的人,毓姑娘又是大當家的,啊不營長,是營長的妹子、是營長罩著的人,四舍五入,朱姑娘和大家伙是一家人。 “一家人一家人。妹兒今天來有什么事???是我們連的醫務兵給你添麻煩了么?” 各連的醫務兵都在跟朱文姝學二手的西醫知識和一些中醫治療法。雪代跟她說,把自己學會的東西講給別人聽,可以鞏固知識點,是件好事。換句話說,朱文姝是醫務兵們的頭頭,而不是編制外的雪代。 “不是,我看見你們連的人拿了我們的東西?!?/br> 朱文姝已經夠給面子了,她沒說偷。 “你們啥東西沒了?” “雞下的蛋全沒了,我們在盤子里種的大蒜苗也被人一剪子剪走了,發的豆芽剛冒尖,一整筐直接消失,窗戶底下的凍豆腐也找不到了?!?/br> 姜大麻子唏噓……這是丟了多少??? “愣著干啥?誰偷的趕緊交上來還給人家!”姜大麻子呼喝,“妹兒,你看看,誰偷的東西?告訴我,我收拾他?!?/br> 朱文姝拎著笤帚瞅一圈,毛賊不在人群中。這可麻煩了,那人就是姜大麻子的手下,人跑哪去了呢?她正愁眉苦臉地尋思,蒜苗炒雞蛋的香味兒飄到鼻子里。 姜大麻子也是鼻子靈的,他不等朱文姝說什么,撒丫子沖向后勤排房。不消兩分鐘,他右手端著一大勺的蒜苗炒雞蛋,左手拎著一筐剛發出來的豆芽站在朱文姝面前。 姜連長身后站著個大高個,肚子比鼓還大。朱文姝并不敢小瞧這個人……這人是姜連的一個排長兼炊事班班長——能架著機槍把敵人飛機油箱打爆的那種。 就是這么個人偷了東西。這大漢之前是虎頭幫的秧子房,俗稱看人票的。 秧子房說東西不是他偷的,是他直接拿的,大家都是一個團的,有什么不能拿的?姜大麻子唾沫星子橫飛,噴了秧子房和朱文姝一臉,他滾你媽的吧,你跟人打招呼了嗎?人允許了嗎?秧子房說我拿東西時我倆打了個照面,她都不阻止我的,不就是讓我拿了嗎?朱文姝訥訥地說,你長得那么高大,我怕萬一鬧起來,我打不過你,想著不如讓姜連長為我做個主。秧子房又還一嘴,也是口水飛濺、在太陽下閃閃發光。他說你啥意思,意思我欺負你一個丫頭片子唄?那我還是爺們嗎? 朱文姝有點怵秧子房,她和毓殊學了很多道理,本想以理服人。奈何秧子房刷潑皮。朱文姝委屈巴巴地往那一站,想著姜大麻子能不能替她說一嘴。 然而秧子房戰績輝煌,從前又是虎頭幫八柱之一,同位八柱之一的姜大麻子不好說他什么。若是別人拿了人家東西,他定是要為朱文姝主持公道的。只可惜。面對秧子房,他只能勉強說點輕的,甚至還得維護秧子房兩句。 朱文姝見姜大麻子拉偏架,不情愿地認栽:“你……拿了東西,總是要告訴我們吧?!?/br> 秧子房得意:“下次一定?!?/br> 完了完了完了,這人下次還會來拿東西。豆芽本不值錢,蒜苗割了還能長,雞總會下蛋的,如果只一次兩次發生這種事,連里也不差那點東西,但這不就是白叫人欺負么? 朱文姝本以為自己強大了,已經是一位合格的衛生員,甚至能教給別人知識、受人尊敬,結果自己在暴力面前還是那么弱小。 “吃,咱們連的東西隨便吃隨便拿?!?/br> 爽朗的女聲落在眾人耳中。不知何時,毓殊已經站在姜大麻子連隊的院門口。她身邊站著丁六崔七,看來是這兩位老朋友把她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