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當然,我怎么會責怪你?!卑ㄐα似饋?,“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被她的某些話所影響,浪費太多精力?!?/br> “比如呢?” “比如……”艾唯似乎是真的在仔細思考,“比如她在你面前說我的壞話?!?/br> 秦淮略微抬起下巴打量她,毫不掩飾地挑釁,然后不屑地轉過頭:“那你提醒錯人了。你該擔心,我會不會對柳小姐說你的壞話?!?/br> 艾唯搖了搖頭:“不,我相信你不會做出這種事的?!?/br> “因為我根本不了解你?!?/br> “因為你并不了解我?!?/br> 兩道聲音重合,目光相接的一剎那,又默契地歸于安靜。車里沒有開燈,黑暗讓沉默無限地蔓延,她們分坐在后座兩段,于是幾十公分寬的空氣慢慢成了一道無聲的薄膜。 良久,秦淮說:“我不想了解你,是因為無論你是個真混蛋還是偽君子,我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多少?!?/br> 艾唯:“我難道不可能是個好人嗎?” 秦淮無聲地一笑。 “我在提醒你,秦淮,”黑暗中,艾唯的聲音染上了夜里的溫度,有涼意,也有屬于黑夜的、她所無法明白的東西,“別做多余的事?!?/br> …… 秦淮輕輕拉開窗簾,她的房間在二樓,露臺朝南,可以眺望東方隱隱泛起的白色天光。凌晨兩點,杰菲爾德府鴉雀無聲。 她活動了幾下手臂,輕巧地翻過欄桿,穩穩當當地將自己掛在欄桿,前后一蕩,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花園的泥土里。 “我得想個更好的辦法,至少用不著以后每次見你都像偷情一樣?!?/br> 借著樹木的遮擋,她靠在院落的圍欄上,從樹影縫隙中留意著房內的動靜。穿過鐵柵欄的縫隙,杰里遞給她一張卡片。秦淮伸手接過——這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年輕女人穿著粗花呢長裙,柔軟的黑長發落在腰間,在林間的陽光下,如同散發著光澤的名貴綢緞。 她……實在太像艾唯了,或者說,是艾唯像她,以至于秦淮第一眼先是愣在了原地,直到看清那雙如水般清澈的棕色眼睛。 “這是……艾西?” “是的,看來您也知道一些。您電話來得突然,我還沒來得及查太多,只在獵場打聽到了一些?!苯芾锏吐暯忉?,“那些貴族常去獵場,有時也會帶情人去,那里的向導和服務員了解不少風流韻事,老杰菲爾德伯爵的故事尤其多?!?/br> 秦淮輕輕應了一聲,等著他說下去。 “艾西夫人是老伯爵帶去狩獵的第二個情人,來歷眾說紛紜,那時候她還很年輕,那之后常陪在老伯爵身邊——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她陪老伯爵去了四五次獵場,大約有一兩年的時間,然后就沒再出現過來?!?/br> 一兩年后——大概是因為艾唯出生了,秦淮心想。 “她死于自殺,當時的綠林區治安并不好,據說艾西夫人在那里染上了毒//癮,抽煙酗酒,性情大變。老伯爵沒再聯系過她,據說是很多年后才得知她有個女兒,常常受到她的虐待,后來——哦,就是艾西夫人自殺后,他把這個女兒接回了本家,那個這個女孩子就是艾唯小姐?!?/br> “她的死疑點很多,案件的細節沒人知道,都是些捕風捉影的傳聞?!苯芾锿nD了一會兒,揣度著她的沉默,“如果您需要,有關的細節我可以想辦法去查?!?/br> “不用了,無關緊要的東西可以省略?!鼻鼗凑f。 她從小警察那里聽說了些東西,據說案發現場有些細節與自殺的結論相矛盾,可追查下去也沒有結果,進度停在對艾西人際關系的調查上——也或許是有人不想繼續深究下去,總之,最后以自殺結案了。 “你說,艾西的來歷不清楚?” “對,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苯芾镎f,“倒也不是不清楚,是過于清楚了,但是每個人說法都不一樣。有人說她是首都的學生,也有人說她是鄰區的舞女,每個人都十分確定……好像是聽她親口說的一樣?!?/br> 秦淮盯著對面的窗戶,眉心逐漸鎖緊。 “說不定是她比較擅長開玩笑?!彼灰詾橐?,“所以也不算奇怪,比如像我這種人,就是習慣面不改色地和問我身世的人開玩笑的?!?/br> 杰里一時沒聽懂她的話,當即愣了愣:“您說什么?” “……沒什么?!鼻鼗吹吐曊f。 三十三年前,老國王陛下去世,很多年后,她在國慶日當天的報紙上看過那年女王陛下即位儀式的照片最廣為流傳的那張并沒有去拍女王陛下的臉,拍的是國王大道上的車隊,皇宮前護衛隊的劍與槍,呼應著歷史課本上的記錄,那并不是安寧和平的一年。 秦淮指節抵著上唇,心中莫名感到沉重——她目前所能知道的,以及她所預感到的,都在告訴她,這是一片不能探究的迷霧,就像艾唯提醒的一樣。 “小姐?”見她許久沒有回應,杰里忍不住開口提醒,“要我繼續查下去嗎?” “不用了?!?/br> 秦淮站直了身子,簡單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隨意地問:“秦月姝跟你提過柳凌云這個人嗎?” “柳……柳……沒有。沒有,小姐,”杰里明顯慌亂起來,“您知道,夫人向來不會讓同一組人做不同的幾件事,這樣做風險很大,監視那邊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