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首飾與綢緞,對于富人而言是值錢的玩意兒,可在東區卻換不了多少錢。典當行的人都是精明勢力的商人,他們坑蒙拐騙,不惜榨干這些窮人身上每一滴價值??汕鼗茨抗庾采狭四腥搜壑虚W爍的希冀,她眉心微動,只將那支暗藏玄機的口紅取出,把項鏈與手包一同遞進了男人手里。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男人飛快地將東西塞入口袋,“謝謝您,您……” “這些能換些錢?!彼骋娏私咏@邊的警察,匆匆打斷了男人的話,又忍不住叮囑了兩句,“典當行報價一定會低得離譜,如果……” “病鬼,在那里做什么!這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還不馬上滾回去!”警察看上去是把男人當做了窮兇極惡的搶劫犯,扣住男人的肩膀,反扭了他的手臂,男人發出一聲哀嚎,連聲道歉,警察用警棍抵著他的后背,轉身向秦淮說:“不好意思,小姐,讓您受驚嚇了。這是我們的失職,我馬上將他帶回去審問看管。您沒有被傷到吧?” “喔,沒關系,他傷不到我?!鼻鼗床粍勇暽厥栈匾暰€,漫不經心地低頭玩自己的指甲,“他不是壞人,放了他吧?!?/br> 警察散漫地將汽車與她打量了一番,遲疑著:“這……” “這位小姐是艾唯·杰菲爾德小姐的客人?!彼緳C說。 聽見“杰菲爾德”四個字,警察明顯愣了愣,秦淮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所以?” “是。既然您這樣說,想必他應當并不是什么壞人?!本烀C然起敬,彬彬有禮地向她鞠躬,松開了挾制住男人的手。男人甚至沒顧得上道謝,踉踉蹌蹌地跑開了——秦淮這才發現,他的雙腿長短不一,是跛的。 難怪剛剛會那樣摔過來。 布施似乎已經結束了,人群在警察的疏導下漸漸散開。教會的灑水車將路面的污垢沖刷干凈,堵在路上的車輛重新通行,方才那小小的混亂微不足道,如同白日下一場荒誕的夢。 司機發動了汽車,兩側姹紫嫣紅的花朵慢慢后退。灑水車留下的水漬在烈日之下慢慢蒸發,很快就被干凈整潔的路面所取代。 “小姐,快要到了?!彼緳C提醒她說。 “是啊,快要到了?!?/br> 秦淮出神地望向天邊,自言自語道。 ——她忽然感到累極了,又覺得自己簡直可笑。 第5章 秦月姝 司機將她放在西維特酒店正門前,鞠了一躬后一言不發地驅車離開。秦淮在正午的陽光下嘆了口氣,拉了拉防曬的披肩。 作為西區中心最大的酒店,這里一如既往,從沒有過任何改變。正門前的小廣場上的音樂噴泉循環著優雅的古典樂曲,舒緩的旋律流淌在廣場與大廳之間。見她回來,門童立刻殷勤地迎了上去:“秦小姐,您總算回來了?!?/br> 秦淮敷衍地應了一聲。她現在只想回房間抽根煙,再好好睡一覺,或許醒來可以吃點東西…… “小姐,您不在的這三天,小海登先生來找過您三次,陳總經理來過一次,讓我見到您以后務必跟您說一聲。哦,現在他正在頂樓的套件休息,您是否要……” “我現在誰都不見。如果他們再來,告訴他們我很累,稍事休息后會親自拜訪?!鼻鼗创驍嗔怂脑?。 “是,小姐,我明白了。但還有一件事,”門童稍加停頓,說,“如果您沒有工作的話,可以與您的jiejie共用午餐,半小時后,餐廳里將準備好您的午餐?!?/br> 秦淮腳步一頓。 這是首領向她傳遞消息的暗號,意思是“半小時后,去舞廳見面”。她有些煩躁地皺起眉頭:“我知道了?!?/br> 回套間休息當然是來不及了,她只能折返去前臺要了一包香煙。男仆適時地上前為她點燃,秦淮靠在前臺的大理石面上,仰起脖子吐出一口煙圈,皺眉閉了閉眼。 “給我準備車?!彼龏A著煙,淡聲吩咐。 …… 位于東西區交界的朗姆街,是盧港最負盛名的紅燈區。這里的高樓常年將日光遮蔽,忽明忽暗的各色燈光交纏在一起,將長街深處映照成冷調的白,就像深夜的月光,昏暗卻曖昧難言,不知是誰給這里起了個名字——夜色街。 醉生夢死是世間最容易也最難辦的事。在夜色街,只要你肯出錢,總有人陪你放縱,什么三六九等,什么等級與差異,在足夠多的沃利面前都可以被沖淡。 朗姆街最南靠近西區地方,是這里除了東側的警衛廳之外唯一可以見得到陽光的建筑——夜鶯會所。這里常有權貴出入,也因此與夜色街其他建筑不一樣,既不艷俗露骨,也并不樸實無華,更像一座被花園簇擁的華麗城堡,一樓是大廳,二樓是酒吧與舞廳,再往上是獨立包間的會所。警衛并沒有阻攔秦淮,她徑直穿過修剪得宜的花園,繞到后門走員工通道上樓。 舞女們通常會在正午來到會所,精心打扮,迎接新一天的工作,這個時間段休息室如同往常一樣吵鬧。夜色街沒有秘密,短短幾天,“夜鶯會所中一個舞女在伯爵的莊園留宿三天”這樣無聊的消息也能夠不脛而走。秦淮推開休息室的門時,嬉笑打鬧的聲音隨著開門的聲響頓了半秒,舞女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停在了她身上。 “阿淮回來了?!毙菹⑹沂莻€開闊的平層,卻稱不上整潔,彌漫著經久不散的脂粉香水味。一個提著件披肩的紅發女人上前親熱地挽起她的手臂,牽著她往沙發上坐:“好久不見你了,為什么一直不回來看我們?還以為我們已經被你忘在腦后了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