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掉了?！彼a充了后半句話。

    云揚慢半拍地反應了兩秒鐘，連忙拎起了手機，還好不是屏幕朝下，但是曲面屏碎了一點邊。

    “嚇死我了，我暑假剛換的手機，現在還能將就用?！彼呐男乜?，心疼之余覺得心有余悸。

    “頭一次看到大白天能眼睜睜看著手機摔地上的?！标悓帉幣呐乃暮蟊?，壞笑道，“昨晚干什么了，今天這么心不在焉?！?/br>
    云揚：“……”

    “沒什么，就是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本谷贿€敢拿她開玩笑，云揚報復心頓起，往沙發上一躺，意有所指，“比如不小心看到某兩個人接吻什么的，撞破了什么暗度陳倉現場什么的?！?/br>
    陳寧寧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皺著眉頭：“等等，這怎么……”

    “寧寧姐，”云揚話音一轉，好奇地問，“你跟唐老師他們是不是之前就認識？”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陳寧寧有些詫異，“唐老師跟你說過嗎？”

    云揚：“我猜的?！?/br>
    “說起來，我能來這里還多虧了唐老師?！标悓帉幾屑毣貞浟艘幌?，說。

    她家鄉在一個沿海城市的小鎮，家里還有個小她八歲的弟弟，小時候不懂事，倒是沒感覺父母有什么區別對待，直到高三的時候，她爸爸失業，那段時間家里充滿了煙味和mama的唉聲嘆氣，某天她從學?；貋?，mama悄悄把她拉進房間，帶著懇求地，問她能不能讀完高中就輟學。

    陳寧寧記得那天自己拿著全市統考的成績單，她在全市前一百，不出意外就是穩穩的重點大學，她想跟爸媽說自己大學要學歷史——她久久沒有回答，mama卻像是生氣了，罵她“賠錢貨”，又求她，說弟弟不能不上學。

    她那天晚上跑出了家，身無分文，躲在鎮里一個火車橋洞下——這個時候她遇見了唐月樓。

    八年前唐月樓正在讀大四，上學期正是最清閑的時候，周末跟幾個朋友一起下鄉采風，來鎮上沖洗照片，從車上下來問她需不需要幫助，明明比陳寧寧大不了幾歲，在她看來卻跟從天而降的神仙似的。

    她留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教陳寧寧申請助學金，出錢幫她讀完了大學。她大學以后和家里人斷了關系，唐月樓讓她在店里工作，問她要不要進她的公司。

    “我哪能再麻煩唐老師啊，她已經幫我很多了?！标悓帉幱悬c不好意思，“就算要進公司也得靠自己爭取啊，我最近在準備考研了，我要畢業以后自己應聘進去?！?/br>
    云揚聽完這個離奇曲折的故事，消化片刻，思緒萬千。

    她現在終于知道陳寧寧提到唐月樓時那種偶爾流露出的崇拜是怎么來的了，但除了感慨，她感覺有點微妙的醋意——唐月樓是助人為樂有癮嗎？

    她到底還幫過多少人？

    云揚越想越覺得不舒服。

    “不要誤會啊，我對唐老師沒別的想法，她就是我的女神?！标悓帉幵捯粢晦D，“而且我是純純異性戀?！?/br>
    云揚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怪不得……我有點奇怪啊，歐陽州也在這個故事里嗎？”

    陳寧寧笑容差點沒維持住。

    “在啊?！彼づつ竽蟮卣f，“他是當時跟唐老師一起來的?！?/br>
    云揚拉著長腔“哦”了一聲：“挺好，挺好?！?/br>
    “嗯？你不覺得震驚嗎？”陳寧寧好像感覺有點奇怪，“歐陽比我大了十五歲，我以為你會怕我被騙什么的?！?/br>
    “倒是有點震驚，說出來不怕你生氣，我之前一直以為歐陽州是彎的?！痹茡P開玩笑說，“我之前以為這種大少爺一到法定結婚年齡就得被拉去聯姻，要么，不是彎的就是玩得很變態?！?/br>
    “我也這么想過！”陳寧寧有點激動地拍著桌面，“后來才知道只是獨身主義?！?/br>
    兩人對視著安靜了片刻，同時“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有時候“友誼”這種東西很奇怪，對方的某句話戳到了自己的點，距離瞬間就拉近了許多，兩人把唐月樓這伙人八卦了個遍，云揚連當年趙臨跟葉子秋求婚的囧事都知道了，陳寧寧開了一塊給客人準備的薄荷糖，說：“我其實擔心過歐陽跟我在一起就是圖新鮮感啦，但是再一想我也不虧啊，開心就好，真不真心另說吧?！?/br>
    云揚遲疑片刻，笑道：“對?！?/br>
    她其實還挺贊同這種“開心就好”的說法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快樂誰都能想象……但是中午坐在唐月樓對面，她忽然有點走神。

    就不能既開心又真心嗎？又不矛盾。

    這家餐廳的魚湯香到流口水，但里面全是香菜和姜，剛才她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唐月樓把湯里她不吃的東西都挑了出來，堆在盤子上小小一堆，然后把湯推到了她面前：“好了，現在吃吧?！?/br>
    “揚揚？”

    云揚激靈了一下，恍恍惚惚地拿起湯匙。

    唐月樓仔細又耐心，連切成丁的姜都揀得出來，她攪著熬成白色的湯汁，糾結片刻，開口說：“老師?！?/br>
    “怎么了？”唐月樓拿起濕手帕擦手，問，“不喜歡嗎？對不起，是我的錯，點菜的時候忘記提醒不要放姜和香菜了?！?/br>
    “哦，嗯，沒事?！痹茡P含混地回答。

    “手機怎么碎了？”唐月樓問。

    “沒什么，掉在地上摔了一下，”云揚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專心喝湯，“先湊合著用吧，開了工資再去換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