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人心隔肚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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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府中,紀爾嵐姐弟也陪著秦氏在等人回來稟報。秦氏本有一肚子的話想問紀爾嵐,奈何薛寶月一大早便親手做了幾樣時新菜送到正房,說道:“太太莫要心急,舅老爺積淀多年,定能一朝得中?!?/br> 秦氏沒有薛寶月那么八面玲瓏,只能笑著接受她的好意。薛寶月神色不變,眼睛卻時不時的往紀爾嵐姐弟身上描。進府月余,她已經將府中上下都摸了個通透,這秦氏根本就是草包一個,用不著多費多少心思。比較麻煩的,是這個嫡女。 空山小筑里的丫頭婆子,上下都油嘴滑舌,看似一個比一個好說話,實際上半點有用的東西都套不出來。好在府上的一對庶姐妹一個缺心眼一個年紀還小,用不了幾天就能被她牢牢抓在手里。 空座了一個多時辰,外面終于傳來動靜。秦氏蹭的一下站起身,額頭都見了汗。紀爾嵐心中也不是不緊張的,畢竟舅舅此次春闈,不僅是他自己的逆轉點,對全家人的氣勢都有一定的影響。 幾個小廝爭先恐后的竄進屋子,興奮道:“中了,舅老爺中了!太太,舅老爺中了!” 秦氏渾身一松,只覺得腳軟的如面條一般,跌坐回椅子里,竟一時說不出話來了。紀爾嵐也輕輕舒了口氣,笑盈盈沖那幾個小廝說道:“賞!” 幾個小廝異常興奮,接過暮葉手里的吉利封兒,笑道:“謝太太賞,謝二姑娘賞!” 紀天姀姐妹才走到門口便聽見小廝的稟報,相互對視了一眼。紀天姀恨恨的咬了咬牙,秦城怎么會中!連秋闈都是勉強,怎么春闈竟中了!她揉了揉僵硬的臉進了屋子,笑的十分勉強:“恭喜母親,恭喜舅舅……” 那笑容臉薛寶月看了都覺得尷尬,紀如珺沒有理會紀天姀,如常行禮道喜:“恭喜母親,舅舅此次得中,是天大的喜事?!?/br> 秦氏總算緩過勁兒來,聽了紀如珺的話露出舒心的笑意。轉眼看到紀天姀,便問那小廝道:“不知阮家表少爺考的如何?” 有個十分伶俐的小廝,立即躬身說道:“回太太的話,阮家表少爺與老爺的名次一前一后,不過相差一名而已?!?/br> 在場眾人都有些驚訝,秦氏與紀爾嵐對視一眼,都露出會心一笑。那日劉氏過府,話里話外都是勸秦氏寬心的,明擺著覺得秦城定會落榜。紀天姀聽到這個結果,心中鄙夷,阮寧這個廢物! 薛寶月看著秦氏母女,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秦城竟然中了。這是她不愿見到的,即便殿試時秦城落入三甲,也給秦氏增了幾分底氣。而她自己,此時卻在走下坡路。 燕家出事,薛敬之被御史彈劾,已經被人見機從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拉了下來,到現在還沒有著落。不然,她早就動手對付秦氏了。 紀天姀看著那幾個小廝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暗中拽了拽紀如珺的衣袖,紀如珺心中厭惡,卻仍舊開口問道:“不知常與舅舅來往的幾位公子結果如何?” “常過府的李公子名次靠后些,不過也中了?!闭f到這,那小廝露出敬佩向往的神色,說道:“那位仙人般的洪公子,正是此次會試第一?!?/br> 紀天姀只覺得心頭一緊,血呼的沖到臉上,會是第一,洪晏又考了頭名!紀天姀滿腦子只有六個字:前途不可限量。 紀爾嵐看著呆立在那里的紀天姀,心里覺得好笑,她竟真的看上了洪晏。真是作死。洪晏那種人,會把紀天姀玩弄的骨頭渣子都不剩。紀如珺生怕紀天姀露出什么,趕緊上前對秦氏說道:“母親,家里是不是要置辦酒席,給舅舅賀一賀?” 秦氏這才想起來,她怕大哥萬一不中,大張旗鼓會讓大哥難堪,便沒有聲張,讓大廚房悄悄備了酒席,只等大哥的消息。此時她精神百倍,笑道:“快,去找舅老爺問問,什么時候回來,家里要好好為他慶賀慶賀?!?/br> 這廂阮寧回到府里,沉著臉便將自己關到了書房中,阮言盛和劉氏臉上的笑容一僵,對視一眼,不知道兒子這是怎么了,考中了難道不是喜事嗎?阮言盛扯過看榜的小廝,問道:“少爺怎么回事?為什么這副臉色?” 那小廝苦著臉說道:“本來少爺挺高興的,不過,紀家舅老爺也中了,名次還與少爺一前一后?!?/br> 劉氏訝然道:“秦城也中了?竟與寧哥兒只相差一名?”難怪兒子覺得丟臉,他們一直都認為秦城必然落榜無疑。沒想到此次不僅中了,還與寧哥兒一前一后?!澳?,到底誰在前面?” 小廝支吾道:“是,是紀家舅老爺在少爺前面……” 劉氏的臉色霎時難看無比,緊緊捏住帕子,阮言盛也沉下臉,緊跟著問道:“那位鄉試第一的洪晏,此次如何?” 小廝道:“那位這回還是第一,考了會元!”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難怪兒子會這般?!袄蠣?,這可怎么辦?” 阮言盛也覺得臉上無光,不過到底阮寧還是中了的:“稍安勿躁,還有殿試,殿試如何誰又能說的準?” “對!殿試!”劉氏想起方才等消息時阮言盛所說的話?!皶嚳嫉牟缓?,不代表殿試一定不好,說不定咱們兒子能在殿試上一鳴驚人。狠狠踩那個秦城一腳!” 蘭若閣中,紀天姀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一個人在房中想心事。她幾次試探洪晏,對方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聽說對方現在是京城炙手可熱的乘龍快婿,多少人只等著殿試后就要下手了。紀天姀緊緊揪出胸口的衣襟,羞憤和怒意盤亙在心尖上無法散去。 難道她真的要嫁給阮寧了么?可阮寧居然連秦城都比不上!真是讓她惡心!這個廢物東西! 不行,她一定要退親! 這個想法在她的腦子里轉了許久都拿不定注意,可今日聽到阮寧被秦城壓了一頭之后,她突然想通了。阮家畢竟是商賈的底子,在京城也無根基。等阮家在京城熬出頭,還不知要什么年月。她可不想等那么久! 她記得那日薛寶月說,以紀府現在的情勢,很快就可以再進一步。如果是真的,她還怕什么?反正她年歲又不大,就算沒了阮寧這門親事,憑著父親,她也不會嫁不出去。 即便她不能嫁給洪晏那樣的人,也要嫁給京中像樣的公子哥! 再說,她和阮寧還沒有成親,對方的眼睛就整日長在別人身上,對她不理不睬?,F在他又過了會試,更不會將她放在心上。她還猶豫什么!可是,怎么才能順理成章的退親呢? 紀天姀將自己關在屋子里許久,終于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她猛地站起身,推開門招呼道:“木香,你去將三meimei叫來?!?/br> 木香答應一聲,出了門往紀如珺的房間過去。 紀如珺驚詫道:“大jiejie叫我過去有什么事?” 木香搖搖頭,說:“奴婢不知,大姑娘聽了會試的消息之后,就回到房里將我們都趕了出來,一個人悶到現在?!?/br> 紀如珺想了想問:“大jiejie神色如何?” “大姑娘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但方才從房里出來,似乎已經好了。還有幾分高興?!?/br> 紀如珺挑眉沉吟片刻,讓墨玉換了衣裳,往紀天姀的房間過去。 “大jiejie?你找我有事?” 紀天姀招呼如兒去給紀如珺倒些蜜水來,然后拉著她的手,說道:“好meimei,明日母親和二meimei要去大普渡寺上香,我也想替阮寧表哥求一求功名?!彼f到這,似乎有些不愿將這些話說出口似的,頓了頓才又開口道:“你也知道,這段日子表哥與我生疏的很,我想借這個機會讓表哥高興?!?/br> 紀如珺有些詫異,前段日子,紀天姀聽見阮寧的名字都會咬牙切齒一番,今日是怎么了,竟想著要重修舊好,莫不是知道阮寧考中,改了主意?“那二jiejie跟我說這些的意思是?” “jiejie想讓你親自去阮府一趟,跟表哥說一聲?!奔o天姀見紀如珺一副不明白的模樣,又解釋道:“若是打發下人去,也只能稟告舅母,只怕傳不到表哥耳朵里,若你去就不一樣了。你要見表哥一面,親口說我要隨母親去大普渡寺上香,為他祈福?!?/br> 紀如珺若有所思,她知道紀天姀三番兩次‘偶遇’洪晏,最終都沒什么結果,興許她已經對洪晏不抱希望,轉而想抓住阮寧這條退路了:“我知道了?!?/br> 紀天姀笑著將蜜水親自放到紀如珺手里,說道:“好meimei,阮寧表哥問什么,你如實說便好?!敝灰顚幝牭竭@個消息,就一定會問紀爾嵐去不去。 紀如珺有些疑惑,不知道紀天姀為什么要這般叮囑她,卻還是乖巧的‘嗯’了一聲,說道:“那我現在就回房換衣服,趕緊去一趟,不然天色就晚了?!?/br> 紀天姀沒想到紀如珺這么聽話,笑道:“快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