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惟獨祝焱沒有想過另一個選項，那就是他接受宋歆然。不過，就算是那時候他想了，恐怕天帝也不會同意的……

    所以那時候他把三公主約出來，看著精心裝扮過的宋歆然，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

    最后他陪著她玩了很久，直到宋歆然玩盡興了，兩人坐在月宮之巔上。宋歆然撐著臉，笑靨如畫，她指了指自己的發簪：“祝焱，你知道嗎……”

    “三公主?！弊ｌ徒K于鼓起了勇氣，說出了讓他之后每每想起都懊悔不已的話，他說，“不要喜歡我了，好嗎？”

    之后的事，祝焱總覺得自己記得，可卻又不記得，他總是在夢中能聽見宋歆然的聲音，卻又看不見她的臉。

    她說：“我喜歡上你，是因為你那么重視你弟弟，你卻還是救了我一命?！?/br>
    她說：“我喜歡你，是因為明明飛揚跋扈的是我，你卻跟我說女孩子應該活得驕傲一點?！?/br>
    她說：“我愛上你，是因為你跟我說，你知道我因為公主這個身份活得辛苦，在你面前我可以放松一下?！?/br>
    她說：“我愛你啊，祝焱。是你跟我說，只要不傷天害理，沒有人能阻止我追求我喜歡的?！?/br>
    夢中的祝焱看不見她的臉，卻能知道她哭了，因為他的手背像是被灼燒了一般——

    宋歆然仿佛在用她最后的力氣說道——“可是，祝焱，我喜歡就是你啊?！?/br>
    每每夢醒，祝焱總在想，那時候的宋歆然哭了嗎？

    似乎沒有，可是每一句話，都仿佛傳來她從靈魂深處升起的悲傷。

    回憶起了往事，坐在床邊的祝焱突然間伸出手，拇指抵在宋歆然的眼角處：“對不起?！?/br>
    宋歆然怔住了，原本她還沒有那么難過的，可祝焱拇指的溫度卻讓她一時忍不住眼眶濕漉漉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那一次，我帶了大jiejie送我的簪子，回到房間時我突然聽見了大jiejie的聲音。然后看到了一個畫面?！?/br>
    應該是她那天的悲傷，和當初嫁去魔界的大公主的心情吻合了，所以讓她看到了一段藏在簪子里大jiejie的回憶。

    那是在大殿上，殿上只有大jiejie、父君和鳳君三人。

    其實小時候，她一直以為鳳君和大jiejie是一對，因為大jiejie出嫁時，鳳君還表現得很悲傷。而之后與魔族一戰更是沖在了最前面。

    父君宣布說要讓大jiejie嫁給魔族王子時，大jiejie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父君開恩，說她已經和鳳君兩情相許。

    父君最終把選擇權交給鳳君，而鳳君也是一掀衣袍跪了下來。

    看到這里宋歆然還是感動的，因為以鳳君的身份是不必行跪拜之禮的，同時她對父君的怨恨又深了一分。

    可下一秒鳳君說出口的話卻徹底摧毀了宋歆然的認知。

    鳳君朗聲道：“鳳曦膽量再大，也不敢壞長公主名節。公主不愿意遠嫁鳳曦心中理解，但天帝是您父君，自然是心疼女兒的，請公主莫拿鳳曦當擋箭牌?！?/br>
    ……

    宋歆然用著憤怒的聲音講述了這段過往，謝木佑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可魔族……”

    “是啊，我也沒想到鳳君在攻打魔族的時候為何會那般積極?！?/br>
    謝木佑重重地擰起了眉頭，竟然是這樣？那也太奇怪了一點吧，這么說來，魔族的沒落竟然是鳳君一手促成的？

    可他不是……

    鳳曦，他究竟想做什么？！

    ***

    當九市的夏天快要過去了，這晚，月光如練，盈滿了整個庭院。

    宋歆然和祝焱面對面坐著，沉默無言。

    祝焱終于還是打破了這份沉默，卻依然是早上的那句話：“對不起?！?/br>
    宋歆然一哂：“你就只想跟我說這句話？”

    “我是真心的?！?/br>
    “我知道?！彼戊粵]有借機嘲弄他，而是有些意興闌珊道，“白天你已經講了很多了，我明白你當初做的選擇，我沒有怪過你?！痹缟纤蛔ｌ徒行押?，祝焱就對她講了很多，從拒絕她開始到后面追著她下凡，看著她被辜負。宋歆然知道他沒有在騙自己，如果祝焱會騙人的話，自己也不會淪落至此。

    她能感受到祝焱對她的心疼，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不是這樣的?！弊ｌ徒辜钡?，“我跟你說那么多，不是想讓你原諒我?！?/br>
    “可我不想再糾纏了?！彼戊灰怖哿?，“我知道你內疚，但我到今天這一步，根本不全是因為你的原因，還有當初我知道了鳳君的真面目，沒有沉住氣去找父君對峙過……種種加起來才是我歷劫的真相?！?/br>
    “歆然?！弊ｌ吐曇艉茌p，但卻格外地堅定，他說，“我不是想讓你原諒我，我是想讓你知道我在意你?！?/br>
    宋歆然徹底呆住了，在意……

    她求了千年的東西，就這樣砸在了她的頭上?？粗矍白ｌ腿缤昵耙话闱咫h的五官，宋歆然忍不住嘆氣，只可惜，有些晚了。

    祝焱就看見宋歆然搖了搖頭，不等自己再次表白心跡，她無奈道：“祝焱仙君，你還不明白嗎？我在歷劫，歷的還是情劫?！?/br>
    她頓了頓，抽出了自己被握緊的手：“我以后的路全在父君的一念之間，就算他同意我回去，我也還有一世沒有走完?！?/br>
    “歆然?！弊ｌ瓦@次沒有去握她的手，而是認真地問她，“你還記得你跟我說過什么嗎？”

    宋歆然發現祝焱是個死腦筋，無論是開竅前還是隱約開竅后：“我跟你說過的話，是不是有點多了？”

    “你跟我說過，有匪君子，為何女子求不得？”祝焱雙手按在宋歆然略顯單薄的肩膀上，“那你還記不記得，你說的前一句?！?/br>
    “我說……”宋歆然張了張嘴。

    祝焱把那句話補完了：“你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br>
    祝焱伸手撫了撫她烏黑的發：“你追了我那么久，也該換我來追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