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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未有的委屈一下子彌漫上來,徐書墨紅著眼眶吸著氣,但是他拼命按捺著,提醒自己,阿夢不對勁,自己不能也沒了耐心。 “阿夢,”徐書墨努力笑道,“如果你有什么不高興,對我不滿意的,你說出來,如果是因為我打擾你修行,這樣好不好,我陪你回沅溪山,我住到山里去,就住到你修行的地方去,醒來的時候我幫你照顧荼蘼花,睡著了就可以看到你,我可以不說話不打擾你......” 阿夢指尖泛起淡粉色的光,輕輕抵在徐書墨的眉心。 他們兩個身高相等,都站立著的時候,彼此眼睛對眼睛,嘴唇對嘴唇,距離十分親近。 他們這樣相對過很多次,只是像小時候那樣,阿夢對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徐書墨就感到無限甘甜的情景卻再也沒有出現過,但是這個時候,徐書墨卻忽然又感覺到了阿夢的氣息。 淡淡的,帶著荼蘼花香,有點溫熱。 他們一眨眼,睫毛都似乎能掃到對方的,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第92章 徐書墨三十歲生日那天, 他被朋友們纏到很晚, 畢竟是整生日, 男人三十而立,他還單身, 大家都想給他過得隆重些。他心里一直在焦急,面上卻不動聲色。他這個人別的都好說話,但是絕對滴酒不沾, 誰勸都不喝, 對外說是酒精過敏,其實是怕喝醉了忘記在夢里喊阿夢出來。 散席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經紀人和助理們全都喝得一塌糊涂,他把眾人安頓了便匆匆忙忙往家趕,其實他可以在酒店就地睡下, 但是每年生日他都是在家里和阿夢過, 今年他也不想例外。 最近阿夢越來越焦躁了,徐書墨思忖著他會不會因為自己今天睡得晚而發脾氣, 如果他又生氣了自己要怎么哄他,以致于對面那輛打著大燈的車子歪歪斜斜風馳電掣般向他直沖而來時, 他竟然連剎車都忘記了去踩…… 那是驪山昆侖鏡里徐書墨記憶中的最后一個畫面。 “怎么回事?怎么沒有了?”秦越奇怪道, 把鏡面翻過來掉過去地看, 他也看過許多次驪山昆侖鏡了, 一般情況下鏡面都會直接放映到所照之人記憶中的最后一個畫面, 比如此時的徐書墨正一手撐著頭, 微閉著雙眸, 昆侖鏡理當顯示這一刻才對。 鹿九注視著徐書墨,沒有回答。 徐書墨緩了一會兒,慢慢睜開眼睛,他神情茫然了一瞬,才憶起自己身在哪里。 他坐直了身,期待地看著鹿九。 “你要找的人我看到了,”鹿九說,“你想如何?” 徐書墨的雙眸發出湛亮的神采,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秦越遞給他一杯茶。 “我已經有很久沒有見到阿夢了,”徐書墨的身子陷進沙發里,手里捧著一杯茶,熱氣蒸騰朦朧了他的臉,連他的眼睛都被浸得有些濕潤,“我已經,有三個月沒有見到阿夢了?!?/br> 鹿九道:“所以你是想再見他一面嗎?” 徐書墨怔忡了一會兒,小心道:“我想見他,至少要知道他為什么會不告而別,我……我總不能相信,他是真的不想要我了?!?/br> “那如果他死了呢?” 徐書墨驀然變色,幾乎要從沙發上跳起來,他激動地說:“他是夢妖,他已經活了九百多歲了,他怎么會死?” “妖死了,灰飛煙滅,三界無存?!甭咕乓话逡谎鄣仃愂鍪聦?,徐書墨的臉上卻是一片慘白。 秦越不忍心看偶像這樣難過,小心道:“這、這應該也只是猜測吧?鹿鹿,阿夢不一定死了吧?” “我只是提前說明有這個可能,如果他死了,我是不能完成你的心愿了,畢竟妖修是沒有輪回的?!?/br> 徐書墨一只手牢牢握緊了沙發的扶手,因為用力過猛,他的指關節根根凸出,手背上青筋盡顯,他咬了咬牙:“我知道,如果……如果他真的……我就死心?!?/br> 鹿九點點頭,下一刻說出一句話,如石破天驚一般:“你知道你已經死了嗎?” 徐書墨驀然抬頭,秦越也嚇了一跳,連一聞都吃驚不小。 “徐書墨,戊辰年,甲子月,乙卯日生,陽壽二十有四,橫死?!甭咕诺难凵駥W⒄J真,盡管他話里的意思讓人簡直毛骨悚然。 徐書墨只覺得這個說法滑稽至極,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鹿九。 “這是你原本的命數,你在六年前就應該死了,但是夢妖一直在試圖阻止,所以每一次你遭遇橫禍他都替你擋了,代價就是他的修為,所以你后來見到的夢妖形體都在逐漸改變,你難道沒有發現,他在變老嗎?” 徐書墨大腦轟隆隆地響。 你難道沒有發現,他在變老嗎? “阿夢,你好像又長大了?!?/br> “阿夢,你是不是,又變樣子了?” “阿夢,你今天看上去很憔悴,你很累嗎?” 沒有發現嗎?怎么會沒有發現呢?阿夢每一天都比之前更憔悴,他用越來越暴躁的脾性掩飾自己這種衰落,徐書墨怎么會沒有發現呢? 他也早就隱隱意識到自己身上出現的一連串意外都與阿夢有關,他問了,阿夢否認,他就心安理得地受了,從來沒有想過,阿夢會因此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阿夢發脾氣的時候,他覺得萬分委屈,又自覺給了阿夢無限包容一般,其實他心里一直都知道阿夢不會無緣無故說那些傷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