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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沒怎么費工夫就看清了他在這段匹配關系里的位置,找準立場。 當首先約談他的邊菘提出見面要求時,他半點異議都沒有,應下要求,知道自己多半會面臨一場挑剔,是盡可能做好了心理準備后才去赴的約。 結果他天生的不善言辭和后天訓練出的面無表情臉壞事了。 令事情更糟糕的是,來見律的邊菘自覺這是“雌蟲間的事”,他作為夏喬安的雌父和夏南唯一的伴侶,理應不讓雄蟲cao心,于是邊菘婉拒了雄主的陪同意愿,是單獨去見的律。 而邊菘也是只日常沉默寡言,做的多說的少,因為身居高位久了,露出一張習慣性冷臉時也壓迫感極強的蟲。 上一世赴約的律一進到指定包廂,先被坐在主位的雌蟲氣勢拍了一臉。 中央區本部的綜合訓練菜單有個“模范面癱生產線”的別稱,因為來自夏喬安雌父的壓迫感過分強烈,律身體的自發防御機制都幾乎被觸動了,他下意識就進入了接受訓練時的狀態,繃住表情在邊菘示意的位置上落座。 于是兩張面無表情的臉相對。 兩只同樣沉默的蟲誰都沒有先說話。 私密性極好的小包廂內,一時間仿佛連空氣流動都靜止了。 邊菘看出對面的年輕雌蟲已經把嘴唇抿成了一線,唇線平直的像能拿標尺去量,對方坐下后也沒有放松,肩膀和手臂線條都明顯緊繃著,好似僅是坐在他對面,都是一件需要花大力氣去忍耐的事情。 “他是不是對我有意見?”沒留意到自己氣勢過分外露的邊菘想。 然后他由此發散了一下,“有意見”的目標由他自己向外拓展開,延伸到了匹配關系和他家幼崽身上。 偏心幼崽的雌父遂懷疑,對面這年輕雌蟲是對這段匹配關系和他家孩子有意見。 對面,律確實正在費大力氣忍耐,不然他可能就要連會面的禮節都維持不住,失態地扶著桌子來抵抗壓力了。 他也在想:“夏小少爺的雌父一定對我很有意見?!?/br> 雖然思維南轅北轍,但在“他對我有意見”這回事上,兩只雌蟲的腦回路就神奇的相通了。 因為感到了邊菘對自己的不喜,律情不自禁越發緊張,而他越緊張,表情越死板,肢體越僵硬,在邊菘終于不再沉默,沉著臉開始向他提問時,他回答的就也像是有誰正把激光槍頂在他腦袋上,強逼他答的。 邊菘聽完年輕雌蟲做的一系列“沒有怨言”、“沒有意見”及“會認真履行匹配對象的義務”的發言,不僅神色沒有和緩,表情就還更冷了點。 “你不用勉強自己這么作答?!彼欀颊f。 “以上答案全部出自真心?!甭捎锰貏e勉強的表情說,“我真的沒有勉強?!?/br> 邊菘:“……” 騙誰呢小撒謊精! 這場談話最終不歡而散。 一個覺得自己仿佛已經竭盡所能,努力向長輩展示過自己的識時務和不會作妖,會認真履行職責義務,然而對方依舊對他很不滿意。 一個覺得自己都還沒做什么,年輕雌蟲就已把抗拒呈現在了神色里,后來明明肢體表達間全是勉強,還非說自己不勉強,并且答案全部選取了最溫順乖巧的話講。 既抗拒又不坦誠! 邊菘在心底給律貼了個初次會面的印象標簽。 律倒是沒有埋怨邊菘的難親與不好相處,他也把見面不愉快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這里,不過歸因和邊菘的不同。 他把這歸咎于自己會面時過于緊張,面對高階雌蟲時的抗壓能力還不夠,并且出身起點太低。 光是憑最后起點太低這點,他覺得邊菘就已能理所當然的對他不滿。 相當糟糕的首輪會面之后,隨后的日子里,律又逐漸接觸過夏家家長及夏喬北幾回。 后續碰面的具體過程不必細述,總之它們無一例外,都直接或間接的加深了他對“見夏喬安家蟲”的畏懼心理。 大概因為邊菘是夏家第一名給了律莫大壓力的對象,律尤其有點怵他,每回一跟這位長輩相見,他都有種接受隨堂測驗,卻發現導師給出的考題范圍自己完全沒復習的忐忑。 這種壓抑不住的忐忑感在上一世夏喬安終于突破障礙,順利進化之后達到了巔峰。 “只要喬安愿意,他可以參與進最近一輪的匹配?!蹦菚r來見律的邊菘是這樣說的。 就跟律總忍不住怵他,第一印象過于深刻一樣。 邊菘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也一直覺得律不是真正傾心于他家幼崽。 而至于對方一直“勉強”自己說順從話,言行上好像又挺接受這段匹配關系的原因,或許是出于對夏家家境的看重,或許是覺得身處同一個職場的夏喬北能提攜到對方……具體誰知道呢? 反正總歸,看重的應該都是夏喬安“世家少爺”身份能帶來的東西,而不是夏喬安本尊。 邊菘對律有先入為主的偏見,他特意來對雌蟲這么說一句,就是告訴對方,他的孩子如今已能隨時回歸對方應有的匹配層級,希望對方心里有數。 律把這句話拆開來,每個字及年長雌蟲說出它時的語氣神態都仔細咀嚼過一遍。 他從一個更加深刻直白的層面理解了它——他如今是隨時可以被替換掉的了。 夏小少爺隨時都能拋下他這個降級匹配來的包袱,回歸原屬層級,去和更門當戶對也更才能出眾的蟲結為正式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