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賢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宋春景從身后涼涼道：“娘娘，皇上身體行不行您是最知道的，我們做太醫的只能靠診，并不能親身體會一二?！?/br>
    這話真是既黃又爆。

    乍一聽，像調戲良家婦女。

    劉子賢汗都要出來了。

    淑嬪果然生氣了。

    臉色青紅交加，險些說不出話來。

    半晌，淑嬪氣道：“如今太醫院真是了不得，慣的小小太醫牙尖嘴利、無法無天?！?/br>
    宋春景既不跪，也不退，跟棵樹是的戳在那里。

    劉子賢趕忙道：“娘娘莫氣，生氣于子嗣上更不易了……”

    淑嬪頓了一下，猛地一揮手，一桌子茶水全掀了下去。

    那茶還燙著，本意是請這二位喝，如今也算送了出去。

    ——全潑到了衣衫鞋上。

    劉子賢趴的低，還被濺到臉上幾滴。

    “娘娘怎么了？”門外有人問。

    劉子賢惶恐的看著淑妃。

    因為皇帝身體不好，因此太醫院前所未有的受重視，慣的他們膽子也漸漸大起來。

    寧得罪前朝官員，不能得罪太醫院諸位。

    這都是宮中人心里頭悄悄揣明白的事情了。

    哪怕太醫言語不當，犯個小錯。只要不是什么犯了忌諱的大事，后宮中人是不便直接處置的。

    何況此事雖然是宋春景嘴欠，但是淑妃先發打聽皇上的事情在先。

    又問的是隱秘事。

    這才是大忌諱。

    若是宋春景嘴碎往上告一狀，她的恩寵基本也到了頭。

    淑嬪冷靜了些，提高聲音：“無事?！?/br>
    門外復安靜下來。

    宋春景面上寡淡，姿態極其謙卑的頷首，“娘娘事忙，下官先去給皇后娘娘請脈了?！?/br>
    他唇角微微朝著旁邊一扯。

    是個似笑非笑的模樣。

    淑嬪氣的捂住了心口。

    宋春景告退，臨出門詢問劉子賢，“劉太醫，皇后娘娘估計等的著急了，您同下官一起去嗎？”

    劉子賢頭不敢大動，眼睛使勁往上翻，瞅了淑妃一眼。

    淑嬪擺擺手。

    劉子賢如蒙大赦，匆忙向后爬了兩步，起身同宋春景一道出門。

    淑嬪狠狠剜了他二人一眼。

    宋春景余光微微向后一掃，正對上恨毒眼神。

    他收回目光，全然沒放在心上。

    二人出門走出一條街，轉角處劉子賢才說道：“多謝你救我一把，不然不知道被淑嬪刁難到什么時候才肯放我走?！?/br>
    這事明面上怨宋春景嘴欠，調戲了兩句。

    實際上，算是劉子賢耐不住淑嬪嬌柔，問皇上的事竟然也答復給了她。

    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只怕是條大罪過，不能輕易善了。

    劉子賢又朝他拱了拱手，“此番多虧你提醒，不然真是……”

    “你同我一起去中宮嗎？”宋春景打斷他。

    劉子賢擺擺手，“瞧我這一身湯湯水水，這樣去見皇后怕是不敬，我先回太醫院換身衣裳，你自個兒去吧?！?/br>
    宋春景微微一笑，略略一點頭，徑直往中宮去。

    皇后那里冷清許多。

    往常都是安安靜靜的，到底是年紀大了，不愛熱鬧。

    今日卻不似往常，還未進門就聽見里頭隱約傳出來的笑語。

    宋春景有些納悶：難道皇上在嗎？

    皇上不在。

    湊巧，太子在。

    宋春景站在門外頭聽著里頭那熟悉的聲音，覺得簡直白天也能見鬼。

    大侍女行了一禮，脆生生道：“宋太醫來啦，里邊請?！?/br>
    他剛要通報，宋春景趕緊擺了擺手，“皇后娘娘有客人，那下官稍后再來?！?/br>
    “哪里是什么客人，太子今日進宮來看娘娘，二人正高興呢?！?/br>
    宋春景欲往外走，“那就不打擾娘娘興致了，稍后，下官稍后就來……”

    “是宋太醫嗎？”

    里頭傳出來聲音。

    大侍女應了一聲，“是呢?！?/br>
    “進來吧，”太子在屋里頭，笑聲卻傳了出來，“正好兒臣近來也有些疲累，請太醫一道瞧瞧?！?/br>
    宋春景：“……”

    他硬著頭皮進去，皇后坐在榻上，笑道：“我今日倒覺得松快，你給琛兒看看吧?！?/br>
    太子笑著伸出手，搭在了腕枕上頭。

    宋春景伸手點上去，剛要說話，太子道：“宋太醫手有點涼啊?！?/br>
    他打量一遭，又說：“穿的也少一些?！?/br>
    皇后看了一眼宋春景，覺得穿的并不少。

    便朝著太子微微笑道：“誰都挨著你的事，我看你就你穿的少，大冬天披著個單薄袍子就進宮了，不嫌冷?！?/br>
    “兒臣身體好，”太子笑道：“有母后惦記著，兒臣都熱的出汗了?！?/br>
    他甚少笑。

    一般也是冷笑居多，有時候冷不丁一扯嘴角還怪嚇人的。

    像這樣輕松閑適的開懷，太少見了。

    宋春景余光打量他兩眼。

    太子似乎后腦勺長眼，飛快的轉過頭看他，詢問一句，“怎么了？”

    宋春景低著頭，恭敬道：“太子身體一切安康?！?/br>
    他從外頭進來，仍舊窩著寒風涼氣。

    一張嘴，寒氣化成炊煙，吐出來一口。

    眨眼就不見了，看的人心里頭有些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