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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聽見了這聲輕呼,抬頭看向了丁樂水,也看到了男孩眼里的驚恐與不安,他下意識地擦了把臉,有些歉然的笑笑:“抱歉,嚇到你們倆了。這不是我的血?!?/br> “哥哥……”埃利卡聲音驚惶。 “鎮定一點,”弗洛蹲下來,示意弟弟深呼吸,“聽好了,現在你帶著丁樂水從后門小路往山下跑,就是我曾經帶著你避開母親偷偷去看木偶戲的那條路,你還記得嗎?” 埃利卡說不出話來。 “再吸氣,對,呼氣,”弗洛直視著埃利卡的眼睛,“好,告訴我你記不記得?!?/br> “我……”埃利卡努力壓下呼吸,艱難開口,“我記得?!?/br> “很好?!备ヂ蹇戳艘谎郯@▌偰玫绞掷锏亩袒疸|,不由笑了一下,“你拿著這個也好?!闭f著他掏出一個錢袋,又將紐扣上細長的金色綬帶也一并解下,塞到了弟弟手中,“馬車已經在院子口停下了,你們倆下山后不要管旁邊發生了什么事情,徑直出城,往齊云城的方向走?!?/br> “我做不到……”埃利卡的聲音里已經有了哭腔,“你不跟著我我就做不到……” “我要去皇宮,保護我的君王,這是我應該做的事,就像你現在應該像個男子漢一樣帶著丁樂水,知道嗎?”時間不多了,弗洛招了招手,讓丁樂水也走到自己面前,他將兩個男孩的手用力握住,仿佛要傳遞某種力量一般。許久之后,青年揚起一個溫柔的笑。 “新年快樂,”弗洛說,“然后逃吧?!?/br> 第99章 百里踏青 馬車從宅邸后院的小路出發,載著兩名對未來命運惴惴不安的孩子向著夜幕奔去。 埃利卡一手抱住火銃,另一只手死死攥緊了丁樂水的指頭,他此刻再也無暇去計較對方的指頭是否粗糙得像樹皮,因為這是他如今僅可以握住的東西了。 “埃利卡……”丁樂水被握得有些吃痛,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另一只手,剛想示意對方可以放松一點,車外忽然傳來了嘈雜呼喝聲。 馬車居然迎面撞上了暴動的人群!呼喝聲如迭浪奔涌,夾雜著孩子們根本聽不懂的狂熱字眼,像是監工發現了奴隸偷懶時的怒罵,下一秒就會有長鞭落下。丁樂水驟然緊繃住身體,本能的護住了埃利卡,下一秒,馬車猛地一個顛簸,有什么東西從車窗外砸了過來! 丁樂水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避之不及地被擊中了后腦勺,是一塊飽含憤怒的石頭。 “去死吧貴族佬!” 人潮飛快地從馬車兩側掠過,火光下他們的臉宛如一張張浸濕了的滑稽臉譜,看不清面目。有人大笑著拉扯鎖住的車門,有人將車夫從座位上拽了下來,有人在朝馬匹扔丟穢物好讓它跑得更劇烈些,最好能出一場車禍,撞死坐在里面的人。 “讓這車沖進倒影河里淹死!”“難道不是臭死嗎?”…… 失控的馬車撞上了街邊的雜物堆,車廂翻滾著分崩離析,兩個男孩就這樣被毫無預兆的落入了混沌漩渦之中,與傾覆的天地一起,在久夢城新年的第一場烈焰里熊熊焚燒。 35. 初綻的重瓣桃花落了下來,像火一樣。 二月下旬,泰燕城中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平民百姓,都會出城百里踏青,將自己覓得的第一株新綠繞在自己的紐扣上。如此盛大的出游,北宏的皇室自然也會有所行動——太子的這一場婚事已交涉了半年有余,差不多可以塵埃落定了。 邀請緹蘇王女同游的請柬在十日前已由近侍送到了使館中,這位龍容殿下對這次踏春出行也十分看重,甚至去新訂了好幾套衣裳,這段時間常見布莊的人帶著各色昂貴而又絢麗的布匹為供她挑擇。 愈忙反而愈亂。出發前王女忽然發現自己配件中不僅少了一條發帶,珠寶盒里的一串首飾也不翼而飛,龍容頓時大怒,認為一定是最近出入使館的閑雜人士偷走了她的首飾。她讓自己的侍女和幾名侍從跟著伙計一塊回布莊去調查情況,自己則向北宏來接駕的侍官表示歉意,希望他們能帶著自己準備好的禮物先行出發,等她收拾好儀容找到首飾后再前往皇族踏青圍獵的北璘苑。 侍官們猶豫了一下,但對方畢竟是緹蘇王女,沒準未來還會是北宏的皇后,位卑微如他們也不好說什么,只叮囑希望緹蘇能盡快出發后便拖著滿滿一車的禮物與出行的各色必需品后離開了。 大約一個鐘頭后,龍容似乎不耐煩再繼續等待下去,她換了一套衣裳,面色不豫地登上了馬車。兩輛馬車與數十名緹蘇侍衛終于離開了使館,隊伍順著人潮緩緩來到城門口,向守衛出示了侍官留下的通行令牌后,便暢通無阻地離開了泰燕城。 熙熙攘攘的馬車、抬轎與行人淹沒了這一隊異鄉來客,讓他們徹底消失在了新柳與楊花之中。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泰燕的巍峨城門已消失在地平線上,龍容卻依舊不敢放下心來。她剛想抬手撩起窗簾,指尖又緩緩收了回來,“他們大概多久就會發現?” “估計要不了多久,”海連掏出鐘表看了了一眼,“我們得在他們發現之前,趕到泰燕城正西百里外的榕樹下,到那里后再換成布莊準備的貨車,所有人偽裝成游方的蓬萊客就好?!?/br> 近兩個月來,他借著為龍容訂制春裳的借口頻繁往來叢芳綢莊,和那邊的人交涉并制定計劃。他再沒有見到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婦人,但叢芳綢莊的所有人也確實遵守著東家的命令,對海連的計劃有求必應,卻又絕不肯說出為什么要如此付出。